因為有能力,便可以將人命視為草芥。

想到這裏,伏青再次看向那個傲戾的君王,他的眼睛睜大,臉上是一種近乎狂熱的喜悅,口中念念有詞,凡人聽不到,可伏青聽得清楚,他在祈求上天,讓他一起飛升成仙。

伏青心中平靜無比,他輕輕抬起手,一道赤金光芒朝著雄恒直衝而去。

看到衝向自己的這道金光,雄恒心中的喜悅到了近乎癲狂的地步。

伏青是強大,可是自己也完全不弱於他,雄恒自認為,自己作為一個出身低微的人,卻能夠將這天下紛亂割據的局麵結束,同時還將南北兩部分統一,這是前所未有的壯舉,也是自己能力的體現。

他這一路吃了多少苦,又遇到了多少攔路的人,可他從未將這些放在眼裏,他雄恒生來就是要成大事的人。

沒人能擋他的路——事實也是如此。

那麼伏青能飛升,自己又有何不可。

果不其然,自己的祈禱感動了上天,引來天雷便能飛升,那麼這道金光是不是更意味著,自己比伏青更強,飛升以後能夠更加厲害。

烏黑的駿馬在寬闊的道路上疾馳,雄恒覺得自己的心髒就要跳出胸腔了,在金光到達自己身體的前一刻,雄恒鬆開韁繩,張開了雙臂。

極端的狂喜被劇痛取代,隨著身體那滯後卻又鑽心的疼痛襲來,雄恒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好像被放慢了一般。

他並沒有像伏青那樣升入空中,被金光包圍,而是身體逐漸失去平衡,然後從疾馳的馬背之上跌落。

“砰——”

身體墜落在地,雄恒的世界隨即陷入寂靜。

所有近乎狂熱的願景和喜悅在這一刻像是一場因被驟然叫醒而破碎的夢境,雄恒呆滯的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中是突如其來的恐慌。

——不是飛升。

隨即,他不顧已經近乎癱瘓破碎的身體,手臂強撐著地麵看向高高在上的伏青,他現在已經徹底被金光包圍,雲層都被他飛升的光芒所照亮,宛如從天而降的神佛,俯視大地。

雄恒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伏青殺了自己。

對死亡本能的恐懼和巨大的失落感像是這場暴風雨一樣襲卷雄恒的身心——在這一刻,他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戰場,看到了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以及當他登上王座之時,千千萬萬俯首帖耳跪在地上對他俯首帖耳的朝臣。

雄恒不敢相信!

自己怎麼就這麼死了!他是一代霸君,就算是死,那也得死得轟轟烈烈,怎麼能像這樣被伏青輕輕一指就命喪黃泉!

直到咽氣的那一刻,雄恒都沒能閉上眼睛。

他眼睛瞪大,裏麵有鮮血滲出,被士兵找到的時候,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幽楓殿之中,寂靜冷清,燭光被窗外飄進來的風吹動,伏青麵前是一片淡雲,其中上演著從前那段令人唏噓的過去。

這是當時伏青所經曆的事情,現在被他用靈力展現在眾人眼前。

“所以,雄恒就是現在的一殿閻王蔣獄。”晚棠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眸色不明。

從前雄恒折磨、逼死了薑憂,現在又盯上了她。

可是按理說,雄恒根本不應當記得薑憂才是,他是死後進入地府的;而薑憂更不應當記得雄恒,她從步雲樓一躍而下,早就應當進入輪回。

但是想到從前的那些事情,鄭君、嘶鷹、段輕鶴,他們也都不該存有從前的記憶,但是由於種種原因,他們還是沒有忘卻從前。

“我隻見過薑憂一次,還是在她與雄恒的成婚大典之上,所以一開始也沒將她與落紅殿殿主聯係到一起;蔣獄更是變了許多,所以我也沒在意。”伏青抬手收起雲幕,“也是先前你提起她與蔣獄之間的糾葛,我才偶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