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輕。眼前視線瘋狂動搖,好在腳下很快踩到實處,她茫然四顧,卻見到自己已經站在了橫梁之上,風城胥隻用一隻手鉗著她的肘窩。
黑衣少年風七也蹲在她身邊,一雙眼睛黑亮清澈。
“……謝謝了。”她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
當思路足夠清晰,推測也足夠準確,再找到對應的證據便毫不費力。雖說風七數次在這梁上飛上飛下,不過少年人的腳印終歸有跡可循,冉霜小心翼翼地在梁上蹲下,果不其然,刨去風七製造出的那些痕跡,布滿灰塵的橫梁上依舊可以清晰看出兩處曾放過東西的痕跡,一處較大,正中有不少幹癟的蛆蟲屍體,瞧著應是放那五個豬膀胱的位置,還有一處蛆蟲不算多,但有少許土痕,夾雜著少許黑狗毛。
“衙門沒抓錯人。”冉霜輕聲說。
隻有作為祠堂看守的林醜戊可以反複出入祠堂又不被人覺察出有所圖謀,也隻有他擁有大量的準備時間,有條件將這些東西塞到房梁上麵——越是精心準備的作案現場,留下來的痕跡越多,被從祠堂看守院落中挖出來的黑狗毛是決定性的證據,案情清晰明了,看來雨停之時便是結案之日。
冉霜回到房中的時候,玲瓏縣的衙役已經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林家,原本被關在房間裏的下仆丫鬟也恢複了自由身。冉霜逐一將驗屍工具收回包裏,聽到小丫鬟在門外嘰嘰喳喳的交談。
“妹妹你說,咱們老夫人到底是哪裏開罪了醜戊哥?寅庚哥方才同我說,他去給林家祠堂洗地,那一層腐血嚇死個人。”
“哎呀姐姐你可真是遲鈍,還沒看出來麼,那林醜戊雖然看起來老實呀,實際上跟梅丫頭——”
聽到梅丫頭的名字,冉霜便下意識地停了動作,伸出耳朵多聽了那麼幾句。
林醜戊和嬤嬤一樣,是最早一批進入林府的下人,老夫人生性良善,凡是到了年歲的仆人,隻要來求個情,就能被老夫人牽線,和府上的丫鬟親上加親。若是有了孩子,也可以在林府裏養著,成為小少爺的玩伴。
林醜戊來得早,卻因為性格有些窩囊,沒有姑娘瞧的上他,便一直未曾婚配,直到梅丫頭與蘭丫頭進了林府,那梅丫頭不知怎地就和林醜戊看對了眼,二人情投意合,空暇時分便廝混在一處。林醜戊不是沒向老夫人求過情,把梅丫頭許配給自己,可不知怎地,老夫人就是不點這個頭。因此林醜戊出離憤怒,才趁著家宴之機,將老夫人殺掉。至於蘭丫頭則是作為目擊者,逃不過林醜戊的魔爪,年紀輕輕便也送了命。
證據確鑿,動機明晰,冉霜沒再繼續聽下去,而是帶著自己的包裹回到正院,準備和孫吉祥等人一同返回玲瓏縣衙門。
卻沒想到正院擺著張太師椅,而太師椅中正坐著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老者麵前則放著一張八仙桌,桌上各色菜品齊全,看著卻不怎麼新鮮。
“怎麼了?”她站於人群最末,小聲問身前的孫吉祥。
“哎喲姑奶奶,別提了,”孫吉祥也小聲答她,“還記得這人嗎?嗅百裏,咱們在之前一個案子裏見過的,他鼻子靈得緊。”
這人冉霜有印象,是個來去無蹤的怪人,因為嗅覺靈敏,所以時不時便會來官府報個官,稱嗅到哪裏哪裏有屍體。剛開始他們隻當這人是來衙門搗亂,後來卻發現這人的判斷相當可靠,便任由他去了,對於這位嗅百裏的話也多少聽信幾分。
“他說了什麼?”冉霜問。
孫吉祥擠眉弄眼:“瞧著那八仙桌沒有,八仙桌上擺的是家宴當天的吃食,他說那八仙桌上所有的食物都有一股麻沸散味兒,而根據林府眾人的證詞來看,無論是梅丫頭還是林醜戊,他們都沒去過後廚,給府上所有人下藥的人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