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德利海拱手請禮,辭別道:“今日與趙掌櫃相談甚歡,來日一等椒醬工坊建起,你我簽文落印,此事便成。”
走到門前,他也是感慨萬千,看街麵人來人往熱鬧景象,不由道:“此行若不是我母族阿史德一族出了大喜事,也無我阿史德利海來劍南一遭呀。”
趙玲瓏腳步一頓,猛地想起一事,不動聲色地問出口,“大喜事?不知這喜事是何?”
阿史德利海隨口道:“嗨,我有一姑嬸,名喚阿史德榮,數年前嫁於羽林大將軍之兄安延偃為妻,多年未有嫡子。去歲末,仰賴天神庇佑,喜誕麟兒。”
“你這姑嬸母福氣不小。”
“可不是嘛,早年姑嬸母嫁的人死的早,吃了好久的苦,嫁給安延偃才有了好日子。便是我母族也受了不少恩惠,通牒牙牌,行商交稅也有個門路。隻可惜....”
他搖搖頭,想說姑嬸母那與原配的孩子不知好歹。
轉而想起曾聽聞趙家嫡子便是從別族過繼,若是說起,豈不是讓趙掌櫃以為自己心存暗諷。
哎,唐人花花腸子多,想法也雜,稍有不慎,亂了日後的生意,豈不壞哉。
不想他不說,趙玲瓏卻主動問起,“你姑嬸母同原配可曾有個孩子?”
阿史德利海一怔,心說奇了,“孩子是有個的。隻數年前出走,早已身投漢人軍營。如今早已身居高官了。”
按理身居高位本該是靠上去,可他們粟特人平日最厭惡悲背棄族人之輩,那安祿山拋名姓,出走突厥,先是做了張家一狗輩,又汲汲營營添上了貴妃養子的名號。
而且...
阿史德利海默默低頭,看向自己精瘦的腰板,安祿山是個大胖子,他私人很討厭胖子!
趙玲瓏不知他心思,隻從他麵上看出阿史德利海對安祿山的鄙夷,想了想,“不知是哪一位大人,算下來,你與他還是族兄弟,若是將來我等生意遇上難事,請這位大人援手一二,想必他也不會推辭。”
阿史德利海搖搖頭,悻悻道:“人家已是中朝左仆射郎,我等輕易見不到。”
見不到,自然求不到門上。
趙玲瓏賠笑一下,道是我等莽撞了。
閑言幾句,已經到了門口,她眼看幾人上馬離去,麵上帶憂慮。
上一世,自己得封李唐皇帝的‘女膳祖’之前,安祿山反唐已過去許多年。
猶記得那時候自己還是崔昫的妻子,隻聽聞有貴客遷往劍南避難。
那時她因為照料母親,很少關注外間事情,崔昫歸府時半點也不曾提起。
後來災禍過去,聽聞府中侍女曾談起安祿山出身,她才關注一下。
今日若不是阿史德利海提起,隻怕她早將這事拋之腦後。
有了這一層記憶,趙玲瓏吩咐門子,“今日崔二爺出城辦事,不知何時歸府。你去崔府留話,便說我要見二爺,任他歸府多晚,都請來一趟。”
門子叉手應喏,聞她語氣嚴肅,不敢怠慢,送主家進去後,便拔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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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確如記憶中一般,這一年的冬日會有一場滔天禍事降臨在大唐的國土上。
崔昫隻當粟特商人說了什麼,叫她靈醒,“依照隴右傳來的消息,安祿山確實有反叛之徑。”
奈何聖人偏信,不肯防備,便是楊國忠出麵諫言,都吃了掛落。
趙玲瓏沉思片刻,憶起這幾日楊啟年時常告假歸家的舉動,福至心靈,“楊大人莫不是已經開始著手留後路了。”
楊家在劍南根基不淺,再加上這些年聖恩隆重,聲望亦或是財富早已超乎人想像,若是真有大難,必然會擇蜀中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