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運氣好了那麼一些,棚屋和灶台搭起來好些天沒受雨,在烈陽下曬幹,一家四口勉強有了個棲身躲雨的地方。
在棚屋灶台都搭好曬幹穩固之前,寧金生帶著一家四口還是輪流在他兩個兄弟家吃喝度日。好在他兄弟家餘糧多一些,每天省著吃,勉強能供他們一段時間。
不過這段時間也惡化了寧金生和兩個兄弟之間的關係,他們的兄弟表現倒還不是特別明顯,嫂子和弟媳婦那是把情緒都直接掛臉上了,不耐煩他家四口。
其實隻要不是蠢到家的人,誰看不出來那臉色就是在攆人,隻還留個虛麵子沒有嘴上說出來罷了。可寧金生一家四口沒處去,隻能當看不懂人家的臉色。
裝看不懂蹭口吃的不餓死,但每天看人臉色的滋味並不好受,尤其胡秀蓮是個極為要強的人。不過不好受也隻能忍著,看人臉色總比餓死好些吧?
眼見著棚屋和土灶搭好可以不靠人了,寧金生的兩個兄弟和他們媳婦都鬆了一口氣,想著終於可以擺脫這四個大麻煩了。
這一家四口實在不是東西,每天給吃給喝下雨給住,他們還滿臉怨氣的樣子,好像他們不是在幫他們,而是欠了他們在還債似的,這誰高興?
這最後一頓飯是在寧金生的弟弟家蹭的,他弟媳婦在飯桌上就直接說:“二哥二嫂,都說親兄弟明算賬,在我們家躲個雨擠著睡個覺就不算了,你們這段時間吃我們的喝我們的那些,我們可都記著哪。我們也窮,日子也不好過,你們有了可得還啊。”
寧金生和胡秀蓮輕輕悶口氣,直接不想看這弟媳婦。寧波寧洋在旁邊喝稀水粥,開口衝他們嬸子說了句:“叔和爹爹是親兄弟,一家人不就應該互相幫助嗎?”
弟媳婦無語地笑一下,“我們幫了的呀,讓你們吃喝這麼長時間,這還不算幫嗎?不能我們幫完你們,回頭你們就不認賬,連吃的喝的都不還吧?要不是親兄弟,誰會讓你們在家裏吃這麼長時間飯?我們的糧食也不夠了,眼見著撐不到秋收。”
寧金生在旁邊悶著氣,早就知道他的兩個兄弟對他沒多少真心,幫他們也是出於兄弟這層關係迫不得已,於是出聲道:“會還給你家的,一粒糧食都不會少了你。”
弟媳婦笑笑,“還有大哥大嫂家的,還有之前去醫院檢查拿藥,墊的那些錢……”
胡秀蓮深深悶口氣,心裏異常憋屈難受,默聲想——非得就在這時候提還錢還糧食的事?他們家現在都落到什麼樣的地步了,還這樣沒有一點人情味!
弟媳婦看著他倆的臉色,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不高興了。這家人這段時間一直是這樣,動不動就擺出這樣一張臉來,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們似的。
管他們擺什麼臉,總之這錢和糧食不能不要,所以她又繼續說:“你們要是實在沒有辦法,我給你們出個主意,開學去找阿香借一些唄,離開學沒幾天了呀。”
寧金生的弟弟悶頭吃飯不說話,全讓自己媳婦來當這個壞人。而寧金生和胡秀蓮也悶頭不說話,稀水粥喝在嘴裏的隻覺得異常苦。
說什麼呢,不管說什麼,脾氣一上來絕對要吵。吃人家喝人家的,還真不敢有脾氣。
有也隻能硬生生壓著。
第二天寧金生和胡秀蓮就沒再帶著寧波寧洋去兩個兄弟家蹭飯了,寧金生去生產隊借了一點口糧。因為生產隊借糧有限額,他們也隻借到了勉強夠三個月吃的。
不過能捱到秋收,也差不多了。
除了借糧食,寧金生在生產隊還押工分借了一點錢。生產隊也不是有吃不完的餘糧用不完的錢,尤其到這時節什麼都有限,窮也不是窮個人,所以借的錢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