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會意,又拿了一個平板電腦過來。秦言聽不見後,律師就是這麼跟他交流案情的,都成習慣了。
溫承緒在熒幕上寫:「要手機幹什麼?」
秦言:「想看看房子。」
溫承緒:「著急找什麼房子,暫時住我這裏不好嗎?吃飽飯洗個澡去睡一覺,醒了又是一條好漢。」
秦言:「我身上有晦氣,會帶衰你。」
溫承緒:「迷信。」
秦言:「我真覺得自己挺倒黴的。當然,這裏也有自作自受的成分。」
溫承緒:「離開那個人,你自然就轉運了。」
秦言不知道該怎麼回,對著屏幕上的瑩瑩白光發起呆來。
剛被關進去的時候,秦言恨不得啖江肉,飲江血,再掀開他的頭蓋骨看看裏麵到底都有些什麼。可剛才見到那人,心頭泛起的卻更多是自卑和羞愧。
如果,那個全須全尾健健康康的自己都配不上江川濃,那麼現在這個“犯罪嫌疑人”隻會像爛泥一樣令人嫌棄。而那些解釋和道歉說不說出口,聽不聽到又有什麼區別呢?一別兩寬對他倆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這是早已注定的劫數。塔羅師沒騙錢,人家當初說得明明白白。
秦言再也沒力氣去恨去愛了。他隻想跑得遠遠的,一直跑到天邊去,永遠不讓江川濃看見自己這個又聾又啞的挫樣。
正想著,秦言的胳膊忽然被人拽起,然後一路被推到浴室門口。溫承緒打了個手勢,大意是: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幫你洗。
秦言強迫自己笑了笑,然後扭身走進去再順手關上門。他脫光衣服,站在花灑下,任由滾燙的水噴在臉上身上。一頓飽飯,一個熱水澡,一個自由人的身份——以前視若無睹的東西,竟然這麼珍貴。久違的,潔淨的感覺讓秦言覺得自己如蒙洗禮,重獲新生。
隻是精神稍一恢複,秦言又開始犯起了愁。雖然他暫時被保釋出來,可難題依然擺在那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用想,方芊筠那邊肯定要擔心死了。他在裏麵的時候曾請教過為自己辦案的那個律師,對方的意思是撫養權官司很複雜。況且這個case最大的難點是男方比女方經濟條件好得不是一星半點。說白了,如今養孩子靠的是愛嗎?是錢,是資源,是學區房。
秦言長長地歎了口氣,繼而又想起了王總。他不知道警察是否通報了公司自己無恥的詐騙行為,也不知道公司是否直接給他給除了名。但無論如何他都欠老板一個交代,然後再把工作上需要交接的事情捋一捋。
洗完澡,秦言拿吹風機把頭發吹到半幹。這個動作讓他無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個人。那次倆人吵架後很快就和好了,江川濃貼在自己耳邊說,我愛你。秦言自虐地回憶了一遍各種細節,然後苦澀地想,自己以後要是還信愛這個字兒就出門被雷劈死。
終於整理好了自己,秦言換上一套主人提前準備好的衣服,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溫承緒看著顯得妥帖了不少的人,指了指臥室。
秦言則打手勢問對方不去上班給人拔牙嗎?
溫承緒擺擺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言,意思是我就在這裏陪你。
朋友做到這個份上,就算秦言再缺根筋也能明白對方的心思。他想了想,索性抬起右手,豎起食指,繃直後再彎曲,無聲地看著麵前的溫醫生。
對方放棄裝鴕鳥這事讓溫承緒始料未及。他還以為這層影影綽綽的窗戶紙最終會由自己捅破。這麼看來,他的囡囡果然腦回路不一般,才會搞出殺豬盤這麼匪夷所思的東西。
溫承緒抿嘴笑了笑,他先將食指豎起來衝著自己,然後再指向秦言,指頭便緩緩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