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公主宋心誠還沒有救出。

顧颯想了想,暗暗歎了口氣,原來有些選擇早就注定,別無他法,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做不到和她一起撇棄眾人而獨活。

他想起心水曾經給他說過的,她的那個夢境,將軍無情,郎心似劍,義無反顧走向烽火戰場。

顧颯渾身打了個哆嗦,風從領口竄進胸膛,使他經不住發寒,她的夢境和現如今的情形,與當時他戰死疆場前的畫麵何其相似?

避無可避,終於又走到了這一步,重複了上一世的情形,隻是這一世仍是他去上戰場,可她卻不會再在原地等他。

冥冥之中對他愛而不夠珍惜的懲罰。

“你的毒還沒全解,去了隻會送死。”慕老的話,又一次從心頭閃過。

縱是死,也要去啊……

無奈,又不得不前行。

去吧,去救回她的長姐。去吧,去做她心底的英雄。顧颯聽到自己的心對他說。

月黑風高,窗欞未完全合上,顧颯在門外猶豫片刻,終是躍過窗欞,踩著月色踏進了屋內。

馨香混著暖意撲麵而來,顧颯定了定神,悄悄深呼吸,臨走前他想再看看她。

芙蓉帳暖睡佳人,顧颯躡手躡腳,一步步走近。

心水靜躺在床榻上,她本就是假寐,當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時,她立時警覺地睜開了眼睛,並觸手摸到了自己藏於枕下的護身刀。

他的腳步聲,她識得,她在黑漆漆的夜裏靜待著他的靠近,嘴角勾起一抹諷意。

他是以為自己在與他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呢?還是以為這一世的她還像上一世般那麼懦弱?那麼聽他擺布?為他是從?對他癡心絕對,一往情深?

可惜啊,他猜錯了。

兩生兩世,她沒學會什麼大本事,但獨獨悟出了一個道理,隻有先學會了愛自己,才能懂得怎樣去愛人。

上一世她愛慘了他。

這一世,她決定隻愛她自己。

終於,腳步聲靠近,紗帳被卷起。

顧颯輕輕撩開帳簾,靜坐到床榻邊,從懷中將那隻已經被他捂暖和了的耳墜擱到她床頭,目光落在她睡著了的容顏上。她的睡顏很美像瓷娃娃,長睫毛彎彎,恬靜而美好。

他靜看了會兒,心底的不舍越發翻滾,微微俯身,想要親一親她做最後的告別,他小心翼翼如護珍寶,不敢打擾她。

他一點點靠近,屏住了呼吸,可就在將要親到她時,心水猛然睜開了眼睛,將他的意圖逮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空氣中流淌著靜靜的尷尬。

她的唇猶在他的唇邊,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像審視他一般。

在她的注視下,他再親不下去,隻得訕訕地直起了身子,甚至連她的眼睛都不敢再直視。

心水輕解衣襟,從衾被中探出半壁身子,手腕斜斜地撐著一側臉頰,長發如瀑布般傾瀉在美人骨兩端,姿態婀娜,嫵媚而誘惑。

“顧將軍……”心水喚一聲。

不是顧颯颯,也不是情哥哥,而是一句冷漠疏離的將軍。

顧颯默默在心底歎了口氣,沉聲道:“心兒……我在。”

“可笑啊……”心水感歎一句。

“可笑什麼?”顧颯知她要諷刺他,卻仍是順著她話問道。

“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顧將軍竟然也喜歡學那些不著調的登徒浪子,喜歡爬窗偷進人家的閨房。”心水連諷帶刺道,語調平緩,不疾不徐,可卻句句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