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鬆開他的衣袖。
“直接攤牌,告訴他我有認知障礙。”秦軼言低頭擺弄袖口,故意避開眼神,“他不會讓病人管公司的。”
“這不是你一直努力保密的隱私嗎,竟然要為這件事下狠心?”驚訝之餘,謝淮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但是我覺得,如果爸爸真想撮合你們,他肯定會先查你的資料。”
“他應該查不到,因為我並不屬於傳統意義上的精神病。”秦軼言若有所思搖頭,“在老家拍CT那會兒,用的還是紙質病曆,轉院後就診記錄就沒了。現在雖然每個月都要見醫生,但我和肖玉琢的互動偏向心理谘詢,不用掛號。”
“所以說單看病曆,你是正常的?”
“對,因為我的情況很複雜,那天隻能先簡單概括一下。”秦軼言稍加思索,“目前醫生給出的解釋是,我的右腦存在先天發育缺陷,導致情緒感知能力薄弱。但具體原因,可能要等我死後腦子捐出去才能繼續研究了。”
也就是說,隻要秦軼言不說,他就能瞞過身邊所有人。謝淮大概是為數不多誤打誤撞知道真相的人。
回想當晚血雨腥風的場麵,他醒來後隻是輕描淡寫地問了句“你會出去亂說嗎”,得到肯定答複後就把人放走了。
這何嚐不是一種信任。
謝淮覺得自己應該擔起這份責任:“你別意氣用事,我們一起想辦法,肯定能說服他的。”
“我已經做好打算了。”他坦然地接話,“我還給謝澤瑤買了個包,就當把這兩年拿你們家的獎學金還了,就此兩清吧。”
“什麼?”謝淮聞言驚訝到舌頭打結。六萬相當於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他還是個在校大學生,又沒有家人接濟,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以後的日子根本沒法過。
突然,一個更壞的念頭在謝淮腦中浮現——秦軼言的規劃裏哪有什麼未來。
自古每逢大戰破釜沉舟,不是絕處逢生越龍門,就是戰死沙場君莫笑。
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瘋子,縱使自命清高孤傲,也藏不住骨子的瘋病。
謝淮不敢這樣放他回走,上前攔住去路:“反正你也沒錢了,去我家住幾天吧。我在常湖邊上有幢獨立的別墅,等下周我們一起回學校。”
“為什麼要聽從你的安排?”秦軼言不解地問。
“因為你傻啊!”謝淮衝過去揪起他的衣領,“秦軼言,現在我給兩個選擇。你如果當我是謝家人,就把買包的錢退了給我買六萬塊錢的零食吃!阿瑤又不稀罕名牌包,可我窮我想要吃的;要是你認為我和謝鼎城不一樣,就跟我回家住到開學一起走。你自己選吧。”
兩個選擇擺在他眼前,一下堵住了所有退路。
秦軼言欲言又止,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謝淮的話邏輯性很強。
“我們是朋友嗎?”他小心翼翼地試探。
謝淮瞪著已然泛紅的雙眼抬頭:“難道你覺得不是?!”
看到秦軼言茫然無措的眼神,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給他送東西吃,生病時拖他去醫院,這些行為在他眼裏連朋友都算不上。
但仔細一想,確實如此啊。
秦軼言的世界是貧瘠的,他體會不到別人的關愛,也理所應當地不懂感恩。
其實自己才是傻子,以為有通天的本事,能把一個亡命之徒拉回來。結果折騰了這麼久,隻是對著一塊木頭喊破嗓子,無功而返。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
“豬頭!”他抓著秦軼言的衣領,埋頭小聲啜泣起來。
“小淮,你們怎麼還不回來?”轉角處傳來了謝澤瑤焦急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