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本該折斷長劍後刺入她喉嚨的水刃被項圈擋下。
黑色的項圈被斬斷,殘破的掉落,在拉冬的眼底留下一段墮落的影子。
長發披散的高大半魔還記得,這枚項圈上有主人留給她的保護法咒,以及主人占有她的證明。
“嗬呃……”明明已經恢複了人類的理性,但在項圈跌落在灰土裏被人踩在腳下的那一刻,拉冬的喉嚨裏爆發了野獸般的怒吼。
來自魔獸的咆哮響徹了整個小鎮,撕裂的血肉被丟在牆上,地上,宛如屠宰場,充滿了動物的血腥和慘叫。
隻不過區別在於,在這裏慘叫的不是動物,而是人類。
“那隻半魔暴走了!”被撕碎半邊身子的魔法師掙紮著傳消息給後方,然後在他驚恐的目光中,一隻血淋淋的手捏爆了他的頭顱。
曾充滿了生氣的小鎮變成了地獄,那位每天會買一些華麗寶石的沉默女英雄終於撕開了人類的偽裝,化作了深淵中的惡魔,吞噬著虛偽的聖者。
那些魔法師的悲鳴籠罩在小鎮的牆內,被鮮血烙印在泥土裏,化作黑色的怨氣,在特拉希爾前線這樣特殊的環境下被無形的大手漸漸捏成一個個長滿獠牙和尖刺的怪物。
這是拉冬第一次見到怪物的誕生。
那鋪天蓋地,無處可去的怨氣,最終成為了連深淵魔界都拒絕收容的怪物。
那些怪物沒有理性,他們尋著血肉味無差別的攻擊拉冬和聖庭的人,而諾納特早在拉冬發瘋之前就跑了。
他雖然眼饞拉冬的靈魂,但是見到她殺人之後,諾納特可不會愚蠢的認為一個殺人狂魔會擁有最純粹的光明靈魂。
那明明就是來自深淵的惡魔,她的靈魂比在深淵裏苟且偷生的魔影還要黑暗,惡心!
諾納特再一次咒罵已經死去的賽麗亞,這個女人半點比不上她的姐姐。
除了寫一些虛假空想的日記,她什麼也不會!
諾納特憤怒的踹了一腳身前的樹,心中盤算著什麼時候和薩拉赫米成婚。
為了早點接觸到光明靈魂,薩拉赫米他勢在必得。
愚蠢,哦不,應該是“偉大而又英明”的精靈王子在這種全麵戰爭的年頭還能花心思想這種問題,真是……哈……
怪物們前仆後繼的衝向聖庭的法師們,在慘叫和一片猩紅中,越來越多的人類死亡,也有越來越多的怪物站起來。
那條黑色的項圈已經不知被哪個怪物踩在了腳下,嘶吼著屠戮怪物的女人儼然已經失去了理性。
當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就被沉重的陰霾所勒緊,那仇恨和怪罪扼住了她的喉嚨,驅使著她去複仇。
但是,那條黑色的項圈卻時刻散發著溫暖,壓製著她的黑暗麵,將醜陋撕去,予她光明。
可那光太微弱了,僅僅能讓她雙手合攏的扣在脖頸上,扼住自己想要撕碎一切的衝動。
卻不能讓她冷靜下來給她的主人寫一封完整的信。
她不是好人,她是一個背叛者。
她終究會背叛她的主人。
就像現在……
在空間裂縫足以通過一個人的時候,在那挺拔卻並不強壯的身影出現的時候,被野蠻和暴虐控製住的半魔伸出利爪,撲向了她的主人。
“你不該相信一個半魔,即便她曾經是最好的準騎士,但她的身體裏依舊有來自魔獸的殘忍血脈。”副院長曾如此勸阻過音韶卿。
在滾燙的血液沾染上黑色的衣袍,在那尖銳的指甲劃過她的麵龐,在那溫暖的軀體跌落在她的懷裏,在灼熱的金色火焰焚燃一切時,音韶卿想,她又是如何回答的?
矮小的蘿莉側身看著守在門口,寸步不離的半魔,如此自傲而又篤定的回絕副院長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