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予昭將手頭的茶水再次飲盡,沉默地注視著手中空杯,片刻後才輕聲道:“先帝臨終前,將我從偏殿傳到床前時,已經擬好了讓我繼位的詔書。”
“他對我說,母後原本是因為生產楚予策傷了身子,所以臥床不起,而王嬪給母妃下的藥,並不能影響她身體的根本。我在母後身故後,將王嬪一家都弄死,且不能善後,事情鬧得很大,鬧上了朝堂。他認為我手段籌謀都不夠,所以故意發難,將我扔去偏殿,想讓我好好想一下,該如何做一名深藏不露的帝王。”
“而後麵又發生了楚予策的事情。他認為楚予策的死的確是因為楚予池,但我不該如此狠辣無情,為了給楚予策報仇,便將楚予池弄死,讓他失去了兩個兒子。所以他恨我,不想看見我,將我太子位廢除,扔在偏殿不聞不問多年。”
成公公聞言屏息凝神,就連洛白也停下了喝水,隻捧著茶杯看著他。
“父皇說,但是楚予壚沒有做皇帝的能力,這個皇帝必須我來做,才能守得住大胤江山和祖宗基業。唯一的條件便是,我得善待楚予壚,隻要他不謀反,便必須保他性命無憂。而現今楚琫謀反,他要名正言順的獲得帝位,除了解決掉我,還要解決掉楚予壚。”
楚予昭垂著眼眸,濃黑的睫毛擋住燭火,在下眼瞼投下一片陰影,他似是疲憊地喃喃道:“成壽,其實我這些年也在想,皇家的兄弟,就一定要做成這樣嗎?而母後,父皇,楚予池,楚予策,韻姐……都沒了。”
楚予昭這話曾經問過一次成壽,當時成壽的回答是必須這樣,可他現在看著楚予昭難得透出幾分脆弱的側臉,卻怎麼也回答不出口了。
“老奴即刻就去辦,送出信啟動京城的暗棋,讓他們保護祿王和冷太妃,將他們平安送出京城。”
成壽歎了口氣,轉身出房,楚予昭仍然盯著那隻空茶杯沒動,直到袍角被扯了扯,低頭一看,小豹正抱著他的小腿,仰頭盯著他,目光裏全是擔憂。
楚予昭將洛白抱起來,和他對視著,洛白伸出爪子,輕輕按在他眼皮上,楚予昭闔上眼,將他爪子握到嘴前親了親,啞聲道:“我沒事。”
接著便大步往旁邊浴房走去:“走吧,我給你搓搓,你都不能叫小白,要叫小黑了。”
“嗷。”洛白甩了一爪子拍在他肩上。
“還不服氣?我得找張銅鏡讓你自己瞧瞧,就和一隻小黑狗似的,看這一頭一臉的稻草梗。”
楚予昭聲音又明朗起來,伴隨著洛白憤怒的嗷嗷聲,一路進了浴房。
大木桶裏熱氣氤氳,楚予昭站在桶裏,光裸著結實的上半身,僅著一條中褲,正在搓洗那隻掙紮著想要逃跑的小豹。
“別動,你的毛都結成塊了,必須好好洗。”
小豹奄奄一息地趴在桶沿上,渾身布滿泡沫,側頭看著右爪裏握住的一根稻草,看它也隨著被揉搓的動作一晃一晃。
“嗷!”
輕點啊。
楚予昭手下繼續放輕,再拿過一把梳子,就著那些澡豆泡沫的潤滑,開始梳理小豹背上髒亂的毛。
“嗷!”
“馬上就好,背上隻剩下一小團,再堅持一下。”
楚予昭給他洗完澡,用幹爽布單裹起來,遞給已經回來的成公公,自己再去洗。
成公公接過洛白,小心地放在軟塌上,一邊哄著一邊擦他身上的濕毛。洛白任由他擦,隻是在成公公想取走爪子裏的稻草時,立即警惕地握緊。
這個不行啊,這個可不能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