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2 / 3)

他擰開瓶蓋,手腕慢慢傾斜,看著淡黃色的精油從林玉蓉背上彌漫開來,心裏如死水般平靜。

當初連字都不識幾個就被媽媽桑帶到店裏,好不容易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懵懵懂懂聽著勸誘就簽了被掌控一輩子的賣身契,每年附加利息,贖身說得容易,一年一年拖下去,隻是無盡地往店裏陷。

他和張世宇是最早來店裏的一批男孩,這十幾年他們見到的,混得好一點能被有錢有勢的Alpha買走當做金絲雀養著,混得差的,敢逃跑的,掏腸挖肚,慘死街頭,但無論最後怎麼消失,保險受益金通通會落入媽媽桑手裏。

等程重安搓熱手指,掌心開始在林玉蓉肩頭施力遊移時,她猛地顫了一下。

“Alpha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私的。”她把臉側向牆壁,突兀地開口道,“Alpha必須要兩個伴,床上床下各一個,身體心裏各一個,吃到嘴一個,鍋裏還一個。”

“是。”沒過幾分鍾程重安額上已經浮上薄薄汗意,他邊賣力氣邊嘴上抹蜜地溜須拍馬,“您從大鍋裏選中我,是我的榮幸。”

林玉蓉笑了一下,沒搭理他。

又按又洗一番流程下來,送走林玉蓉時已經過了十一點。

程重安陪了她一蠱清酒,臉頰兩側微微泛紅,下樓時看得媽媽桑又恨又愛,直叫他“小桃花”,還用長長的指甲一下一下戳他腦袋:“再遲到,把你個沒爹疼沒娘養的小碎桃花碾成爛泥巴!”

“那實在是感情好。”程重安兩條胳膊交叉撐著櫃台,漂亮的眼睛裏像覆著一層薄冰,“現在墓地貴得很,一般人都死不起。”

“瞧瞧這嘴巴厲害的,”媽媽桑回頭和正在喜滋滋記賬的男人說,“真想叫林太太和密斯李一樣,叫他一次按兩個人的份,累不死他!”

聞言,程重安的麵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小千又被她選了?”

俱樂部向來最講究隱私,除了有特殊癖好的基本上都是一對一服務,但千月價格便宜,回回都被最末流的客人選去當牛做馬。

千月來店裏時整個頭都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活像法老墓裏的小木乃伊,除了自己名字以外什麼都不記得。

他比程重安小六歲,放到外麵也就是剛剛上高二的年紀,眉眼清秀得像女孩子,說話不利索,走路貼牆根,好像生來就理所應當地讓人欺負,被罵了打了,光淚珠子在眼裏滴溜滴溜轉。

好在他抱大腿抱得比較順利,程重安把他劃到自己的領地裏,一罩就是六七年。

“你以為誰都和你似的命好哇,”媽媽桑猛地一瞪,眼珠恐怖地從濃重眼影裏凸出來,“長張好臉給林太太包去——喂!死小子!”

程重安轉身大步流星往樓下走。

他們的“員工宿舍”在俱樂部樓下,采光極差,常常分不清白天黑夜,幾乎可以算半地下,幾十張鐵製上下鋪擺得像集體監獄。

這裏的所有男孩都和老鼠一樣地生活著,沒有隱私,沒有身份,其中甚至有一個會字正腔圓飆國罵的金發英國人。

程重安走進來的時候,有幾個今晚沒被選中的男生正熱火朝天地圍在桌邊喝著啤酒打牌,見到他草草打了聲招呼。

程重安直接往牆角看。千月果然坐在自己的床上,估計剛洗過澡,不知道看什麼看得癡迷,兩條細腿在床邊垂下來晃蕩。

他走過去,一伸手就把那瘦骨伶仃的腳腕圈住了。

千月嚇得肝膽俱裂,和突然被老虎叼住肉的羚羊一樣,用全力往回抽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