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看他。“那玩意, 你一輩子都不能送人。”

溫玉拿針的手在顫唞。

緣分這種地方,一旦定下,就是斬不斷理還亂。神拉扯不斷開, 妖魔也無法分開。這天地之間,所謂無窮也無盡的東西,說不定就是緣這一字。

對於溫玉來說,最好的走向就是,他一輩子都不要再遇上那個小孩了。就算遇上,也不要有比打招呼更深的交流了。

他的一切妄想,在這一個春天被毀滅。

妖怪遭受了溫玉的攻擊,如煙雨一般消融在空氣之中。

溫玉愣愣地對上蕭懷瑾的眼睛,手中的油紙傘摔到了地上。

如果蕭懷瑾看不見妖怪,他還能找個借口,例如說,他剛剛隻是舉起傘打蟲子什麼的,但是他清清楚楚看到了。本該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狀元爺,一揮手,打死了一隻身軀比自己大一倍的怪物。

蕭懷瑾害怕、厭惡妖怪,他溫玉就是妖怪。

溫玉都不敢想象蕭懷瑾的心理活動,他立馬伸出手擋住自己的臉,轉身就跑。

跑出了宮殿的範圍,他幹脆就飛身上屋簷,直直奔向了李不悟的家。“李不悟!李不悟!李不悟!”

李不悟又在亭裏喝茶,乍一聽到屋頂傳來了溫玉的聲音,手一抖,一杯茶就灑在了地板上。“溫玉啊,我好歹也是你師父的朋友,你就不能喊我一聲叔叔嗎?”

溫玉從屋頂上跳下來,衣袂飄飄,仿若仙人。

如果李不悟知道這一位貌似青年的人虛長他五百來歲,大概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李不悟!”溫玉著急地跑到他的麵前。“糟糕了!”

“怎麼了?”李不悟還是第一次看到溫玉慌慌張張的樣子,他不由得心也跟著提起來。

溫玉把下半句話補全,“蕭懷瑾知道我不是人了?”

“……”李不悟不知道問題在哪裏,“你不就是,不是人嗎?”

“但是他知道了啊!”

李不悟愣愣地看著溫玉,“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一直以不給人發現你不是人而努力這是好的,但是我覺得皇上是可以知道的。”

溫玉皺眉,“不是你叫我千萬不能被別人發現我不是人嗎?”

話再說下去就會陷入死循環了,李不悟想了想,住嘴、理頭緒。

溫玉又想要和他聊另一件事情,“蕭懷瑾討厭妖怪的,我覺得我暴露了身份以後就不適合待在他的身邊了。”他在找盡辦法推脫,“而且他現在身邊也有燭龍相助,我覺得我有點兒多餘,真的。”

李不悟似笑非笑地看著溫玉,“所以你想表達什麼呢?”

溫玉幹幹脆脆,“我想回家。”

“哈哈,你啊!”李不悟捧腹大笑。

溫玉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

“行吧,如果你忍心看著天下蒼生受難。”李不悟一下子就收了笑容,“你是見過的吧,我記得很多年前,我第一次上蓬萊,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你。當時我帶著你和陸壓道君上了山,我們一起看到了人吃人的人間煉獄……那一個地獄,現在也依舊存在著。”

天地似熔爐,眾生皆煎熬。

我們看不見

並不代表就不存在,在這繁華夏都之外,多的是極窮之地,那裏一片黑壓壓。土地看不出花兒,天空隻有烏鴉飛過。

因為皇朝不作為啊,人民隻能當做牲畜。

戰亂、災荒、疫病。

李不悟知道這不是一瞬間就能全部解決的事情,但是他現在連一步都踏不出去。“這個皇朝隻剩下一個人了,就是蕭懷瑾。”

說來有些可笑,他從來都知道這個十八皇子,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是他繼承大統。就是這一個沒有想到,蕭懷瑾就被高湛接走的,導致他變成了這個樣子,也導致這個皇朝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