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2 / 3)

但待在家裏欣賞落日美景的機會並不多,除開半月一次的休息日,傍晚時他都在“荀覓”裏忙著給客人們做咖啡和柚子冰。

他是“荀覓”的老板。

來到琥縣已經快兩年了,用“遲遇”這個名字也快兩年。時間就像那條穿城而過的河,川流不息,帶走了很多往事,也沉澱下了很多執著。

他已經能夠平靜地想起文筠——這個左右了他半輩子的男人。

兩年前,劉存的突然發難迫使他離開仲城,表麵看是一場始料未及的劫難,於他,卻是新生的契機。

那時,他已經在矛盾與掙紮中病入膏肓,近乎窒息,卻始終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荀慕生的溫柔就像甜美的毒藥,他明知沉溺下去會萬劫不複,卻又舍不得那唾手可及的溫暖。

欺騙與背叛帶來深重的負罪感,愛情又帶來繾綣情深,他站立其間,每日每夜都是煎熬。

早就該嚐試離開,給彼此一個獨處冷靜的機會,說不定時間會幫忙削低那些邁不過的坎,但他終是踏不出第一步。

直到驚慌失措的李筱帶來劉存與況長富企圖複仇的消息。

其實,他是不怎麼害怕的。即便已經退役多年,況長富之流也不可能傷到他。但李筱那麼著急,紅著眼求他去避一避,還將現金、銀行卡、手機、車都給了他,說老家的父母會幫忙照顧他。

他突然動容了。

不為避險,隻為這份突然殺到的關心。

離開仲城之前,他在自己常用的卡裏取出兩萬塊錢,在李筱老家歇腳之後,將其中的一萬留了下來,作為感謝,然後徹底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邁不出的那一步,劉存、況長富、李筱幫他邁了。

他一路搭車,去了當年的中隊長楚隊目前駐紮的城市。兄弟見麵,自有一番唏噓感懷。

改名不是件容易的事,條條款款,紛繁手續,各地來回跑,各種證明開不完。正因知道改名牽扯眾多,他在仲城時才沒有立即將名字改回來。

現在有老隊長幫忙,用了一些特殊手段,名字終於改下來了。

卻是“遲遇”,而非“遲玉”。

楚隊有些詫異,“‘玉’挺好的啊。”

他輕笑,嘴角卻掛著幾許苦楚,“是挺好,但換一個字也不錯。”

楚隊沒那麼細的心思,問他今後有什麼打算。他想了想,說先回隊上看看文筠,再找個小城市生活。

“錢呢?”楚隊問。

他拿出一個折子,“夠討生活了。”

那是當年退役時,隊上給的折子,就算荀慕生想通過銀行進出賬鎖定他的位置,也查不到這折子上來。

“行吧。”楚隊道:“今後有什麼困難盡管跟我說。”

“您暫時別跟周教授提到我就好。”

楚隊歎氣,“照顧好你自己。”

告別楚隊,他輾轉回到老部隊。紀念堂裏,照片上的文筠還是二十出頭的模樣,笑得開懷,眉間沒有一絲陰霾。

他佇立良久,然後沉默著轉身離去。

多年前離開大隊時,他拿走了文筠的名字。

多年後回到這裏,他一言不發地名歸原主。

不知是否是錯覺,從紀念堂出來時,他竟有種難以言喻的輕鬆。

他到了琥縣,就此定居。這地方沒什麼特別之處,非要說的話,就是夠偏遠,夠清靜,難以被找到。

在縣城住了一段日子之後,他盤下一處門麵,開了“荀覓”。

拜當初在盛熙廣場書店當店員的經驗所賜,他會做咖啡,也知道分出一片區域賣書能吸引更多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