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1 / 3)

風浪永遠擋在他前麵。想到這裏,又有點遺憾,假如爸爸多陪他幾年,就可以教給他更多的東西。

樹葉很苦,隻是含在口中也覺得苦,過了一陣隻好拿出來。越好的東西越是留不住,尤其是他,從小到大總是很木訥,不擅長表達心裏的想法,不擅長表達愛意。

所以直到爸爸離開他也沒能說什麼,直到陳覺離開他也沒能說什麼。拖啊拖,拖到現在他也想走了,又總覺得還有遺憾。

好在那天在電話裏,已經把想說的話都告訴陳覺了,盡管遲了整整四年。

直走到淩晨一兩點才回到家,都已經精疲力盡。拿鑰匙推開門,還沒開燈小九就喵嗚著跑到他腳邊打轉,小腦袋輕輕地蹭他小腿,像是安慰又像是討好。

要知道小九可是一隻很高冷的貓。一時覺得窩心,他蹲下來,順著它背上的毛,聲音嘶啞得自己都快不認識:“我沒事,玩去吧。”

可它還是不走。

他遲鈍地微笑,摸索著打開客廳的燈,抬起視線後卻怔在那裏。

臥室門框上隻剩那截紅繩,已經四分五裂的風鈴塔靜靜地躺在地板上,再也不可能顯靈。原來小九是因為闖了禍,不是因為察覺到主人有什麼不對勁。

他先是發怔,後來慢慢地生起氣,胸口一起一伏的,隻覺得呼吸困難。把貓狠狠地抓過來,抬手想要教訓它,可是對著它又怎麼都狠不下心。畢竟答應過要照顧它一輩子的啊,怎麼可以這樣就發火?

何況它是無心的,何況風鈴塔原本也無用。

他坐在地上,小九順著膝蓋爬上來向他示好,軟軟的身體依偎著他,他卻無力再將它抱起來。就這樣在寂靜的家裏坐著,四周都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不知為什麼依然覺得陌生。

坐了很久才撐起身,走到臥室門口去撿那串風鈴塔,又找來一個小盒子,把那些碎片跟身上那枚戒指好好地放到了一起。

做完了這些已經不知道幾點。他回到房間,合衣躺到床上,開始做一些遙遠而又模糊的夢。夢的主角變了,情節也不再溫情。

他夢見那時陳覺的媽媽來找自己,再三地請自己去家裏看一看,說:“陳覺這幾天東西也不吃門也不出,誰的話都不聽,再這樣下去我怕他身體熬不住。你們兩個之間到底有什麼矛盾,宋珂,你是個好孩子,可不可以說給阿姨聽?”

他推開她的手讓她少管閑事,她穿著高跟鞋險些摔倒,幸好被跟來的司機雙手扶住。司機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毆打他,他卻隻是淡漠地回:“你們家養的司機真像狼狗,忠心耿耿的狼狗。”

她仍舊保持著儀態和教養,隻是要求和他談談。

的確是想報複她,所以才答應了她的請求。路邊隨便找了間咖啡廳,沒說幾句話他就跟她攤了牌。他逼問她知不知道當年的事,她不大會撒謊,眼神左躲右閃,一句假話也說不出來。他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她,羞辱一個年紀比自己大得多的長輩,聲嘶力竭地質問她當年為什麼要為虎作倀,為什麼已經害死一個無辜的學生還要再害死他的爸爸,害得他那麼小就成了孤兒。他質問她知不知道自己這些年挨過多少餓,受過多少白眼,質問她知不知道那個女學生的媽媽是怎麼熬過來的,自己的爸爸又是怎麼撐不下去死了的。

當年一切的一切,沒有什麼人可以宣泄了,他就把火全發在她身上,告訴她自己已經找好媒體,不把陳家搞垮自己誓不為人。而她什麼也不申辯,隻是懇求他別再大聲喊,因為這件事一旦鬧大陳覺和陳念會受到牽連。

那是她的孩子,不是親生的那也是她的孩子。她得想辦法保住他們這份家產,保住他們家的名聲,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