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宋珂,我沒臉見你。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自己自私。以前你對我那麼好我卻不知道感激,反而一直拿你對哥哥的感情綁架你,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都太自私了。哥哥讓我不要再來打擾你,說你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可我心裏一直很愧疚,很放不下。不過我不奢求你原諒,隻希望你可以保重身體,偶爾……偶爾跟我們一起吃頓飯,讓我們知道你過得好就夠了。”
話說得很慢,不像以前那樣明采飛揚。宋珂想起從前的她極愛笑,又饞嘴,可是吃一點就容易胖,所以總是嚷嚷著要減肥。她被父母和哥哥嬌慣著長大,工作起來卻很拚命,性格又好強,一門心思想著要維護陳家的基業。她眼睛長在頭頂上,十個追求者中有九個半都不滿意,可是一直對他很好,有點依賴他,遇著什麼好東西都想著給他也買一份。
他把左手藏進袖子裏,柔軟的襯裏讓人倍感溫暖。
“過段時間吧,過段時間我請你吃飯。”
她默了一會兒,終於靜靜地哭出來。手機信號像條細細的線,串起她流出的那些眼淚,從那頭濕到這頭。
“多大了還哭。”
半晌她才收起低泣,有些不好意思:“到時候我請你,這頓飯怎麼說也該由我來請。”
他微笑:“怎麼,相親相到大帥哥了?”
“哪兒啊。”她破涕為笑,“早就放棄相親大業了,打算去庵裏剃了頭當姑子。”
“記得挑個近一點的庵,見麵方便。”
這樣子一說開,話匣子也就打開了。陳念絮絮叨叨地同他說了好些事,說程逸安埋怨她,兩人冷戰了很長一段時間,前兩天才剛剛和好。說顧姨的孩子考上了研究生,這個暑假要到臨江來玩,所以顧姨不用回家了,她也不用擔心餓肚子。又說她的頭發長得很長了,上上周去燙了一個韓式大卷,效果卻不盡如人意,下次見麵要請他點評。
宋珂沉默地聽著,偶爾往窗外看一眼,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問她。
後來終於說到陳覺。說他讓她買補品寄去原來的家,結果樣樣都被退了回來,後來廚房都快堆不下了。她悄悄告密:“你都沒有看見他當時的樣子,臉拉得老長,跟個黑臉包公一樣。我說‘你去給宋珂打電話呀’,他又不肯打,怕碰釘子,隻能自個兒生自個兒的氣。”
宋珂壓根兒不知道這回事,更不知道什麼補品,半晌才順著問:“他在家嗎?”
陳念愣了一下:“不是搬去你隔壁了嗎?他都好長時間沒回家了,每天除了給爸媽掃墓就是找醫生問你的病情。”說完才意識到會造成誤會,趕緊解釋道,“不是打探你的隱私,隻是拜訪一些專家,請他們幫忙把把關而已。”
宋珂沒心思去深究這些,無聲地頓住了。
“你找他啊?”
“不,隨便問問。”
掛斷電話就躺下了,本以為注定失眠,沒想到喝過藥後入睡很快。
就是睡夢中思緒仍舊混亂。
夢見某個雨天自己坐在已經關門的公園裏,一直等,一直等,不知道在等誰。長椅上隻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衣服穿得不夠,外套裏也沒有手機,隻剩煙和一枚銀色的方形打火機。他冷得直嗬白氣,沒有忍住點燃一支咬進嘴裏。淡淡的苦澀,淡淡的薄荷氣息,就那樣壓下寒冷和孤獨的感覺。快要燃盡的時候終於從遠處傳來聲音,有人喊他:“宋珂!”仿佛是來接他的。他急忙站起來,張開嘴想要答應,喉嚨卻突然間發不出聲。
公園的長椅是鐵藝的,椅腿差點將他絆倒。他踉蹌了一下,就那樣急得醒過來,結果卻聽到外麵有人拍門。
窗外滂沱大雨依然沒有停,門板被拍得砰砰地響。那聲音很悶沉,隱隱約約仿佛離得很近,就拍在他心口,令他心房直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