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彬凱並不相信,還要再追問點什麼,宋珂已經側過身,指了一指分診台的小護士,“喏,還不快去,人家看了你好久。”
秦彬凱不由得大笑,壓低聲音問他:“吃醋了?”
他淡淡地搖頭,臉上內斂平靜的笑意,看起來倒像是真的忘記了。
看完急診,秦彬凱又提出去吃宵夜。
“我知道一家館子特別棒,連我們賀總都覺得好,走,我帶你去嚐嚐。”
一聽到這個名字宋珂就愁雲慘霧:“我把你們賀總給得罪了,今天剛吃完閉門羹呢,恐怕項目尾款也要跟著泡湯。”
簡短地講完前因後果,兩人將將步出急診樓。秦彬凱皺起眉替他犯難:“我們賀總這人出了名的嚴厲,哪怕是公司元老犯錯都沒有多少情麵可講,何況你一個外包商?你們公司的技術也太不上心了,項目做好起碼應該多測試幾遍。”
“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宋珂病急亂投醫,“他有沒有什麼偏愛讓我投其所好?”
秦彬凱想了想,曖昧不明地笑道:“他就偏愛邵陽,別的都不在意,這個好你怎麼投?不過你也別太灰心,沒事多跑兩趟鶴鳴吧,要是趕上他心情好興許能給你開口的機會。”
話裏話外的意思其實就是:愛莫能助。
不過宋珂也知道,這件事上秦彬凱有心無力。他隻是個鶴鳴的一個大區總監,立場不同,也沒那個義務對自己施以援手。
外麵繁星如鬥,夜色沉沉。
醫院的晚上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樣,也許是因為人人心裏都裝著事,經過時個個都行色匆匆。就隻有他們兩個不著急,慢慢地往大門口走。
路過那片小花園,遠遠的樹影婆娑,一望即知造景頗費工夫。秦彬凱有模有樣地逗他笑:“臨江人民就是不一樣,住個院還能享受這種詩情畫意的地方。”他果真給麵子地笑笑:“裏麵還有池塘呢。”
“你進去過?”
“嗯,托別人的福在那邊住過幾天。”
秦彬凱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住院還叫福啊。”
“那裏不是什麼人都能住的,進門得刷門禁卡。”宋珂也同他半真半假地開玩笑。說完靜靜地扭過頭,透過隔開兩個院區的鐵門欄杆,目光忽然觸及裏麵糾纏在一起的人影。
就這樣怔了一下。
看背影應該是陳覺吧,另一個不用猜。
他們一個坐在長椅上,一個坐在對方身上,正吻得難舍難分呢。陳覺的深灰色外套披在鍾文亭肩頭,又大又寬,保護罩一樣保護著下麵纖細的身軀。
天都這麼黑了,怎麼還這麼清楚?明明沒有戴眼鏡,可像是近在眼前,就連陳覺的喉結都看得一清二楚。
像在腦海中反複演練過無數遍一樣。
看著看著,宋珂心裏有個地方在隱隱發疼,人也有一點恍惚,可是他今天吃過藥了。
吃過藥了……
站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一言不發地朝前走。他覺得自己還是有長進的,起碼不會像以前那樣手足冰涼,嗓子眼兒直反酸。
“怎麼不說話了?”秦彬凱問,“不是什麼人都能住那是誰能住?”
他也還是不吭聲。
他就那樣一直走一直走,不小心一腳踩進水坑裏,襪子都濕透了,又冷又潮。秦彬凱不免就擔心起來,緊緊地跟著他。
結果走到出去的必經之路,遠遠地有人靠在樹邊等他們,嘴裏咬著一根煙,隻不過沒有火星明滅。
宋珂經過那裏,沒有注意,秦彬凱也沒有注意。
直到那人出聲:“宋珂。”
回過頭,宋珂看見陳覺一步步朝自己走來,身上穿著那件深灰色的外套。他慢慢地睜大眼睛,心髒驀地緊縮又驀地鬆弛開來,血髒泵向身體的每一處,手腳也驟然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