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來要有個孩子的,我們世代行醫,怎能斷子絕孫?年年清明,誰為你祖父你父親燒紙上墳啊?!”
冰涼的刀刃在脖子上顫動,蘭娘忍不住有些顫栗,卻依舊死死地抱著懷裏的孩子。
陸回閉了閉眼,最終沒有再講話。
蘭娘覺得此時的陸回母子十分陌生,她甚至聽不懂他們的話,可卻知道此番事情不簡單。
最終,陸夫人用刀逼著蘭娘一起到了車廂口,蘭娘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亭勻。
他身上的玄色披風被吹起來,整個人高大而又冷漠,站在那裏眼神分毫未動。
顧亭勻歎息著搖搖頭,原地走了兩步,聲音平靜地說道:“這位夫人,本官知道,你們陸氏一族曾遭受過許多冤屈。原本你們是忠良之後,卻因為陸封岩不肯與汪栗同流合汙而慘遭誣陷,陸封岩被下放到雲南邊陲,靠著一身的精湛醫術得了百姓讚揚,可汪栗不希望他回京,因為陸封岩手裏有汪家不可告人的秘密。汪栗派人追殺你們,想盡辦法。你們躲躲藏藏十幾年,原本陸封岩與他的妻子生了四個兒子三個女兒,卻在汪栗的追捕之中,死得隻剩下一個陸回的父親。”
陸夫人手裏的刀都在顫唞,蘭娘聽到這些,心中大震!
顧亭勻又搖頭:“唉,當初他們在燕城四處躲藏,因為聽聞燕城百姓善良溫厚,最不排外,可誰知道汪栗在燕城頒了公告,出了高價懸賞要抓到他們。那陣子燕城人人以找他們為樂,恨不得提著他們的頭去領獎賞,陸封岩死之前哀求那些百姓,不要傷害他還在繈褓之中的孩子,可沒有人聽,甚至有人舉著那孩子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這樣的血海深仇,誰都不能忘記。
陸回的父親親眼瞧見那些人摔死了自己的幼弟,而後有人把一把明晃晃的長刀紮進自己爹娘的胸膛之中。
告密之人,是陸封岩心善出手幫助醫治的病人那家,那一家人領了獎賞歡歡喜喜而去。
街上的血被許多人踩得亂七八糟,他們一家死得隻剩他自己,因為他被他娘塞到泔水桶裏逃過了一截。
車內陸回閉著眼,淚直流。
自小到大,他聽他爹提過無數次這場景。
每一次,他爹都難以克製地落淚:“回兒,爹給你起這個名字,就是多希望你的爺爺與叔伯都能回來啊。爹有幸被你如今的祖父收養,他的恩情你與爹都要報答,可你也要謹記,汪家的仇,燕城的仇,都要報!”
所以,他爹走後,他花了這樣久的時間來謀劃一切。
先是去了幾趟京城,打點好關係,在汪家人的藥裏下了其他的東西,而後一一查出來當年參與害他那些叔伯祖父的人家,與他們接近,為他們治病,每一次治病都是在摧殘他們的身體,治好了小病卻無聲無息地傷了他們的根本。
所以後來,才有那麼多人忽然之間得了大病,在痛苦中掙紮,還要跪下來求他救自己。
每次陸回都是一臉慚愧:“在下無能。”
即便如此,那些人依舊要磕頭感謝,從不怪罪他,誰讓他是個聲名在外的大善人呢?
看著那些人一臉絕望地死去,在病痛中掙紮,他心中快活無比。
陸夫人咬牙:“狗官!你們這些狗官!我知道,你在意蘭娘,若你肯放我兒一條生路,讓他的馬車離開,我便不殺她!否則……我們便同歸於盡!”
此時,陸回從後麵的馬車上走了下來。
“娘,算了,算了吧!”
陸夫人卻瘋狂地喊道:“回兒!你上車去!你若是不上車,娘死在你跟前!”
因為太過激動,陸夫人的刀刮破了蘭娘的脖子。
蘭娘疼得發顫,卻怕摔到了康哥兒,她此時悲涼地看著陸夫人,一時間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知道,就算是陸夫人劫持了自己,可此番隻怕陸回與陸夫人都逃不掉了。
果然,顧亭勻開口道:“作惡之人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的確是應當的,可你們母子聯手所害之人,其中不少無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