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這才放心了些:“可那顧大人是誰?”
阮知府到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半晌才道:“你好好歇息,等你再好些我再告訴你。”
可出了宋氏的屋子,阮知府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了,急忙去了顧亭勻的屋子,進去便瞧見一屋子人都是肅穆神色。
他往床上一看,顧亭勻仍舊那般躺著,眼睛微微睜著,看上去很是痛苦。
阮征鴻見父親來了,聲音裏帶著艱澀:“爹,他始終吊著一口氣,這樣不吃不喝七日了,眼睛往門口看著,想必是在等……”
彰武眼睛通紅,聲音都是沙啞的,跪在床畔哽咽道:“大人,屬下跟了您第九年了,您是如何走到現下的,屬下比誰都清楚,您為了夫人付出了多少,屬下更是明白。您不是說放下了嗎?夫人已經去了西北,屬下會讓人暗中護著她的。您放心走吧,來生……彰武還跟著您!”
阮知府也忍不住歎氣,走上去道:“蘊之,你安心走吧,這樣苦苦撐著,我們瞧著也都是心疼!你為了夢覺付出了那麼多,都怪我沒有早些找到她,否則當初你們也無需生出那樣多的嫌隙。汪栗那狗賊!是他害慘了你們二人!你放心,等你走後,我會幫你回你們老家找個男孩過繼到你名下,你雖然……但不會後繼無人,年年會有人去看你的。”
說到此處,一屋子人都忍不住落淚。
顧亭勻看似風光,可如今瞧著也是可憐的很,身邊無一個親人。
還是阮知府不忍心,知道了他是故意放走蘭娘,是知道自己身體不行了,成全了蘭娘與陸回,更是為他覺得心痛,特地讓人在顧亭勻彌留之際把他接了過來。
好歹,讓顧亭勻在阮家走,也比在那個臨時下榻的履霜院裏走要好的多。
當初蘭娘被顧家收留,如今他們阮家也收留顧亭勻一回吧。
可如今顧亭勻卻始終苦苦堅持著,臨死之人,卻遲遲不肯走,便是心中懷著巨大的執念,沒有等到想等的人。
可這屋子裏的人卻都知道,他等不到他想等的人了。
蘭娘早已放下,嫁給了旁人,甚至生了孩子,又哪裏會回頭看顧亭勻一眼?
屋外風聲吹得樹枝嘩啦啦地響,阮知府看向旁邊的大夫:“他這樣苦苦堅持著,是不是還有救?該如何是好?”
眼看著床上的人瘦得像枯樹枝一般了,實在是讓人於心不忍。
大夫搖頭歎息:“該用的法子都用盡了,若是有救也不會如此了,在下倒是見過幾個這樣不肯走的人,但堅持到最後,油盡燈枯,最終還是要走的。”
人不吃不喝,就算是抱著再大的執念,到了最後,還是會死,也就是多活幾日的功夫罷了。
屋外有鳥兒不知道被什麼驚住了叫了一聲撲棱著翅膀飛走了,而一陣腳步聲很是急促,但卻因為太遠而顯得低微得很。
無人聽到,唯有顧亭勻,他忽然睜大眼睛,手指動了動,枯瘦的臉上是最後一抹喜色。
他嘴唇艱難地動了,用殘餘的力氣在問:“她……來,了?”
大夫瞧見他臉上出現那抹奇異的紅色,心裏暗道糟糕,顧大人這是撐不住了呀!
“彰武大人,顧大人隻怕撐不住了,快,快把準備好的壽衣拿來,後事該要如何,都盡快準備起來。”
顧亭勻急促地喘著氣,人人都揪著心,在靜默地等待著他撐不住徹底咽氣。
可誰知道,下一刻有人自門外飛奔進來,她身上的衣裳又髒又亂,頭發也亂七八糟的,直接撲到床邊跪在那裏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