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似看一個寵愛的孩子:“你把我說的那樣好,可你知道我是為何會那樣好麼?”
他似乎回憶起了從前,非常誠實地告訴她:“最初我讀隻是想擺脫窮苦的日子,讓爹娘都不再受累。可後來發現,我做什麼事情都會想到你。我會想,我這樣做你是不是會不高興。我之所以想成為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是因為我想讓你看到,想讓你喜歡。阿蘭,是因為你會喜歡這樣的我,所以我才成為這樣的我。”
蘭娘怎麼也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一件事。
她怔怔的,半晌隻道:“可若是你是個不夠聰明的,怎麼也做不了那樣多的事情呀。”
顧亭勻點頭:“的確,我是有幾分聰明,可我也完全有可能把聰明放到了不正當的地方,比方去做一個並不善良的狗官。可我總是忘不了那個單純毫無心機的你,你這人赤誠果敢,愛人的時候一腔熱血毫不保留,每每想起來你,我都仿佛看到了最幹淨的朝陽。”
這世間,最幹淨最明亮的朝陽,我怎麼舍得讓你失望?
你站在那裏,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對我笑一笑,我便對你徹底淪陷。
我愛你,這一生所做之事,都是為了與你靠近。
而你有多好,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蘭娘心中有些震撼,臉上微微發熱,她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可到了顧亭勻的嘴裏,她卻成了天仙似的。
半晌,兩人又對視著忍不住笑起來。
“我們真是無聊,竟然在這裏互誇起來。”
顧亭勻閑閑地看著她:“那不然呢?還能做什麼?”
蘭娘檢查了他身上的膏藥,又看了看他身上的銀針,道:“這針灸還得一刻鍾才能拔掉,要麼我給你拿一本看。”
可顧亭勻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壓根不想看,他微微皺眉,而後道:“我給你畫眉吧。”
蘭娘一驚:“你畫眉?你又不會,你怎麼畫?”
“我可以學。”
最終蘭娘拗不過他,隻能點頭同意了,他那手寫字漂亮,可畫眉當真是不行,畫錯了塗掉,而後又重畫,如此這般練習了好幾回才總算是勉強成功了。
可蘭娘對著鏡子看了看,還是不太滿意:“你沒我畫得好看呀。”
顧亭勻無奈:“我這不是手生麼?等我學會了,我日日給你畫,總會畫得好看的。”
打這一日起,他還真的日日給她畫眉。
早起她伺候他穿衣裳,穿好衣裳洗漱好,他便在旁等著她梳完頭,非要給她畫眉,一次次的,倒是也越來越好看了,而蘭娘也習慣了他給畫的眉。
日子緩慢而又快活,可隻有一件事,遲遲沒有什麼進展。
顧亭勻拄著拐杖能站起來,但根本挪不動腳,這種狀況甚至已經持續了兩個月。
他自然練習得也很勤奮,但奈何腳上似乎沒有什麼知覺一般,能站立著,卻無法控製自己邁出去步子。
有時候他在想,興許自己撿回來一條命已經是難得了,再祈求能走路,大概上天不舍得再給他這樣的優待了吧。
但他還是想走路,哪怕是拄著拐杖去迎娶阿蘭。
他心裏急,麵上不表現出來,蘭娘卻看得出來。
人在著急上火的時候,身體會有許多細小的改變,而他的睡眠也開始變差了,蘭娘好幾次夜裏醒來發現他在看著自己。
一問他,他就說是白日裏睡多了,或者是看遇到了個難題沒想通便睡不著。
其實,他就是在想自己走路的事情。
蘭娘著實也盡力了,她這一年半所看過的醫堆滿了一整個屋子,為了積累經驗,附近所有疑難雜症她都免費給看,許多人慕名而來,蘭娘幾乎都給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