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蕾急促追了幾步,眼見錢生跑一段回頭看她一眼,然後繼續跑,偶爾還露出得意的笑,那急追的腳步不由的就慢了下來。
說是在氣極的追,不若說在慵懶的逗著自己的寵物。
這一次兩人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腳步同行著,與著往日不一樣,卻又比著往日更加鮮活,幼稚。
小跑著回家都沒被孫蕾抓到的錢生開開心心的與著父母打完招呼,吃完晚飯,誌得意滿的跑到房間寫作業,寫到一半終於反應過來都幹了什麼,忍不住默默捂臉。
這一次,除了孫蕾幼稚,她其實也非常幼稚啊。
明明都活到了二十幾歲的人,怎麼就可以這麼不沉穩呢?
***
與著錢生告別的孫蕾雙手插著口袋,微垂著眼眸,朝著家中走去,氣場依舊強大,但因為最終沒送出去的泡麵掛在手腕上,每每行走都發出悉嘩的響聲,以至於孤寂安靜的道路莫名就帶了絲熱鬧,整個人的氣質也莫名弱了些。
嘖~
孫蕾站在連燈都末點的自家門口,低頭看著掛了一路的袋子,輕嘖一聲,意義不明,手法熟絡的掏出鑰匙開門。
“吱呀~”
老舊的房門被推開的瞬間,一片漆黑的房內先是傳來細微的碰撞聲,下一秒是腳步聲。
前一刻還帶著幾分懶意的孫蕾唇用力一抿,周身的氣息猛的冷冽。
“蕾蕾,你回來了啊,飯沒吃吧?等媽媽給你做。”
微帶涼意的手已經熟絡的拉著孫蕾往前,話語是柔弱而溫馨的。
孫蕾末動,眼眸漆黑。
“媽,你為什麼不開燈?”
“啊,你瞧我,連這都忘了,蕾蕾你等一下。”
那牽著孫蕾手指微微顫了顫,極快的鬆開,伴隨著那神色如常的女聲,是一分鍾後屋內突然亮起的亮光。
不是電燈,而是一支細小搖曳的蠟燭。
燭火搖曳,女人長發淩亂的披散著,半低著頭,根本看不清表情。
“家裏的燈泡壞了,明天媽去買新的,今天就將就著用吧。
蕾蕾,你先坐一會,媽媽很快就做好飯了。”
低垂著頭的女人很快的背轉過身,小快步的走向廚房。
說是廚房並不貼切,不過是靠右的角落放了一個電磁爐,以及碗筷罷了,原就稀少的廚具此刻越發少了,女人卻一無所覺的開始洗著青菜。
孫蕾握著泡麵的袋子無聲的勒緊,直至手背青筋漸露。
“他回來了是嗎?”
略顯幹啞而冷曆話語在屋內響起。
水流淋淋瀝瀝,電磁爐被打開。
女人握著青菜的手微微動了動,嗓音越發輕快的模樣:
“嗯,不過他很快就走了。
蕾蕾,今天依舊是我們兩個人吃飯。”
“啪!”
明明是這般輕快的語氣,此刻卻像是炮仗一樣激起孫蕾的怒火。
手中的袋子被用力的甩下,泡麵四處滾散中,是孫蕾快步走到女人麵前,帶著幾分強製的抬高女人的臉。
昏暗的燭火中,被淩亂長發遮掩的臉被迫仰高露出,額頭,嘴角,臉,全數清晰可見淤青。
“他打你,為什麼不反抗?”
女人想要低下頭,在嚐試數次都無果後,身子在微微顫唞,那雙努力想要笑著的眼眸開始隱隱泛著淚光:
“蕾蕾,那人是我丈夫,他其實有時候對我很好的,他隻是...隻是有時候控製不住自己。
今天他不會回來了,我們開開心心的吃晚飯好不好?
媽媽今天買的青菜是農民現摘的,很新鮮。”
有淚順著肌膚滑下,近乎滾燙的滴在孫蕾的手背上,原就纖細柔美的女子在此刻身子顫唞的不成樣子,眼裏都是搖搖欲墜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