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台階才抬眼,那窗邊掛著的金絲雀似乎沒了生氣,籠子裏的吃食也愈發沒了氣味,想來是昨日喂的。
沈臨煙沒在多想,低頭跟著宮女進了殿內。
珠簾輕挽,清一色宮女規矩站立兩側,香爐青煙四起映得人朦朦朧朧,偶爾伴隨著塌上女子斷斷續續的咳音。
“你來了。”陸嫣然半倚著身子,皺著眉讓人將湯藥端走,看到眼前人麵色才恢複了些。
沈臨煙行過禮,瞧著往日裏明豔動人的女子,這才幾日不見仿若老了十幾歲,雪白的發絲也有些遮不住了。
“皇後娘娘若是覺得苦,嘴裏嚐個蜜餞也是好的。”
陸嫣然揉揉眉心:“人老了,還吃蜜餞……”她嘴角微頓,似乎想起甚麼般衝著宮女擺擺手,說道:“給本宮拿來一塊罷。”
那蜜餞才剛觸碰女子有些泛白的唇,便聽得一陣輕笑:“本宮記得七王爺小時候最愛追著本宮討蜜餞吃……如今他怕是不愛吃這些東西了。”
沈臨煙微愣,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
“身後那位是林家的小姐吧,長得倒是標誌。”陸嫣然與林念南客套一番後,找了個由頭讓她跟著嬤嬤去找些賞賜的首飾,又將這宮裏的人全數遣退,最後也就留下彼此二人了。
“七王妃,你可恨本宮那日給你灌藥?”
“說不恨是假的。”沈臨煙回答,慢慢抬眼看向桌案出處放著已然少了光澤的黃金護甲:“十九殤是萬花樓的傑作吧。”
陸嫣然微愣,繼而輕笑:“看來還是本宮低估你了。”
“巧合罷了。”沈臨煙低頭慢條斯理整理著衣袖,那十九殤的解藥剛到手,她轉頭便交給了花娘處理,解藥裏含著的有些東西除了一味藥引還未曾查清,其餘的通通出自萬花樓。
再者說,她前些日子與萬花樓的主子相處了一段時間,自然也無意中探得了些秘密,跟皇室的瓜葛之間倒是藕斷絲連。
“你說這些,不怕本宮殺了你嗎?”陸嫣然下意識抓緊床褥問道。
“娘娘說笑了,兒媳本就是該死之人,又有甚麼可怕的。”沈臨煙走近幾步,將陸嫣然有些淩亂的被子掖好,貼近耳邊低語幾句,不知是哪句話戳到了陸嫣然的心思,竟讓她又連連咳嗽了起來。
“看來兒媳在這裏隻會惹得娘娘心裏不痛快,晚些再來拜見才是,兒媳告退。”
沈臨煙也不等塌上的女子回應,便福著身子向外退去,想來這臉皮今日起算是撕爛了。
算來算去,自己的日子也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若是運氣好些,花娘尋得最後一味藥引,還能貪圖幾日悠閑日子才是。
她現下最擔心的便是君初那邊的情況,若是出了破綻,又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風波去。
沈臨煙才路過禦花園前頭,裏麵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女子綴泣聲,她本意不願多管閑事,但鬼使神差的站住了腳向遠處望去。
“娘娘,可覺得有何不妥?”白茗問道。
“聽這哭聲,總覺得心裏發慌,還是去瞧瞧罷。”沈臨煙捂著心頭,煩悶得緊。
她剛走進禦花園,八角亭裏邊的身影倒是熟悉,沈書瑤依舊穿著一襲粉衫,身後站著府裏曾見過的貼身丫鬟,隻是身前跪著的女子容貌被那花草樹木盡數遮了去。
“妹妹,可是這女子犯了甚麼錯?”沈臨煙問道。
沈書瑤背影微僵,似乎沒有想到此刻禦花園裏還會有人過來,不著痕跡掩下眼裏的情緒:“長姐,怎麼不去皇後宮裏?”
“皇後身子乏了,我覺得無事就出來瞧瞧。”沈臨煙輕輕掃了地上的女子一眼,不動聲色道:“路過這裏,便聽得有些動靜,沒曾想是妹妹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