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便跪著去求她,說隻要她能保住我,我登基之日便將譚家雙手奉上。”

“她答應了,答應得幹幹脆脆。”

皇帝忽而轉頭看向她,眼中閃著不可思議的光,道:“縱使她早就知道是譚家給她下藥,讓她此生不得有子。”

“你說,她為什麼不恨我呢,譚家傷了她的身子,我搶走了本該屬於她兒子的位子,可是她卻……”

說到這裏,皇帝的聲音似有哽咽。

一旁的顧霜早已被這巨大的信息量砸得有些回不過神來。

然而皇帝卻不管她,還在接著講,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地將往事一道來……

“我母親生下我之後便卷進一場東宮風波裏沒了,你的好祖母,可真是厲害。譚家一場大局,不但沒算計到顧尚潼,還反倒將我生母折了進去。”

說著,他勾起唇角,嘲諷一笑:“也怪她命不好,這宮中本就是個吃人的地方,更何況我父皇還如此厭惡於她。”

“不過”,他話鋒一轉,“也正因為這樣,我才會被抱在她的身邊撫養,她才會被譚家下藥。”

說到這裏,他眉頭緊皺,言語之間卻是說不出的厭惡。

“從小到大,譚家明裏暗裏沒少往我身邊送人,所以我從小就知道這醃臢往事,也知道,我欠了她多少……”

顧霜想起她祖母所講當年之事。

她祖父心悅譚家二小姐,而這位二小姐卻被譚家反手送進了東宮,有了身孕,便是當今聖上。

先帝子嗣凋零,隻得當今皇上這一子,因而當時朝中有人猜測,隻待新皇登基,譚家便會代替顧家成為南陵新一代的外戚。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皇上登基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將譚家以禍亂宮廷,結黨營私之罪全家下獄。

所有人都以為譚家下獄之事乃是新皇在與顧家周旋之時占了下風,逼不得已才舍了自己的外家。

也正是這樣,所有知道往事之人,包括顧霜,都以為皇上是因為此事與顧家有了不共戴天之仇,其中嫌隙再無回旋餘地。

可是現在看來,皇上似乎對於譚家,厭惡多於親近?

“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有了別的心思,”皇上忽而話鋒一轉,卻證實了顧霜心中所想。

她再也顧不得其他,看向皇上,身體微微發顫。

這等宮闈秘事,哪裏是她聽得的!

想到這裏,她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似是快要站立不住了一般。

恐怕今日皇上將她接到這鳳棲宮,就沒想讓她活著走出去。

她腦中飛速地想著拖延之策,心裏隻求錦翎能快些找到南祁。

“你說,當朝太子卻對自己的嫡母心生愛慕,若是被人知道了,會被言官罵成怎樣的暴君戾主?”

講到這裏,皇帝忽而笑了起來,像是這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一般。

“所以啊,朕將這個秘密死死地埋在了心裏,一埋就是四十年,將自己埋到發瘋……”

“我在她麵前幾十年如一日的做著孝順兒子,她讓我娶她侄女兒,我縱使心如刀絞,也二話不說的將顧楠枝八抬大轎的娶進東宮,由她在後宮掀風攪雨,說一不二。”

“哈哈哈哈哈哈哈,直到朕送她離開的那天,跪在她榻前都沒敢將心思說與她聽,可你知道她臨走之前囑咐朕什麼嗎?”

皇上再次看向了顧霜,眼中的幾欲瘋狂的光芒讓顧霜一下子就想到了南祁,祁風會上要拉著她一起死的南祁。

“她旁的一句話都沒有,隻是囑咐朕,要善待皇後,禮待顧家!”

“哈哈哈……”講到這裏,皇上忽而仰天大笑起來,似是在笑自己蠢笨,笑自己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