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侍應們恍然大悟,待人走遠了才湊頭小聲嘀咕“岑少爺點的餐怎麼讓別人去取”、“時小姐的大裙擺走路多不方便”雲雲,並且最後得出一致結論:兒子果然不能富養,太嬌氣。
這邊時晚緹輕車駕熟地拿岑小少爺做擋箭牌,一路微笑著應付,十幾米的長廊硬生生走了五分鍾才到頭。
摸到房間門把手的一瞬間,時晚緹鬆了口氣,開門進屋關門上鎖一氣嗬成。
她背抵著門鎖,逃開打量的視線後,麵具似的笑麵終於露出一絲端倪,一點點從她臉上脫落。
四仰八叉癱在沙發裏啃蘋果的岑恒:“你被狗攆了?”
時晚緹脫下左腳的小高跟,精準地砸在岑小少爺金貴的膝蓋骨上:“被你攆了。”
岑恒“嗷”一嗓子躥到沙發靠背上,瞬間從無骨精變成了潑皮猴,絲毫不顧這一跳把身上那套六位數的定製西服窩出了多少道褶子。
“時晚緹!”他摟著蘋果,出離憤怒地叫喊:“我飯都沒吃就趕來給你撐場子,你就這麼對我?”
時晚緹不理他,把另一隻鞋也甩掉,光著腳走到桌前,不緊不慢地把餐盒一隻隻擺了出來。
岑恒看也不看,不為所動,繼續掛在靠背上,可謂是相當堅決。
時晚緹冷笑一聲,心道我還不知道你幾斤幾兩,默不作聲地打開了盛炸雞的紙盒。
要麼說岑恒是隻長不大的小狗崽,聞見炸雞香味了,什麼尊嚴臉皮一股腦拋在身後——連同那個被啃得亂七八糟的大蘋果。
他蹲下時視線剛好與桌麵齊平,眼巴巴得盯著那隻雞,時晚緹幾乎能看到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在他屁股後麵搖啊搖……
“吃吧,記得給我剩一半。”
聞言,岑恒扯過一把椅子坐在她旁邊,撕下一隻油汪汪的雞腿:“謝謝姐,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沒良心的。”
岑恒滿心感動,殊不知身旁這位隻是因為拿他當擋箭牌有那麼一絲絲良心作痛而已。
然而為了維持友好融洽的姐弟關係,時晚緹選擇性忽略這件事,麵不改色地接受他的感恩,邊遞紙邊道:“把你那大金戒指擼下來再吃,油膩膩的也不嫌埋汰。”
岑恒:“……姐,你口音什麼時候偏成這樣了?”
“還不是被你帶的。”
“成吧。等會你可記得別回來,說話輕一點、溫和一 * 點,不然姑姑又要訓人,說你這樣粗聲粗氣的沒人喜歡了。”
時晚緹掀開餐盒蓋子,熱氣頃刻間蒸上額頭,她低垂眼瞼,用筷子戳著白花花的餛飩。
她心不在焉,戳了半天濃白的湯,從亂成一團的心緒裏扯出唯一一根清晰的線,明了地叫囂著“愛喜歡不喜歡”。
可惜那線隻冒了一瞬的頭,頃刻間又被糾扯回了層層密密的亂裏。
時晚緹放下筷子,捏起個圓滾滾的小籠包,一口塞進嘴裏,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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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家相當講究飲食,要口感、要健康、要賣相,更要營養均衡,唯一不要的就是油性大的食物。
興許正因如此,時晚緹最愛大油大醬、鹹口辣味,什麼重口她吃什麼。
平時家裏傭人看得緊,一日三餐離不開五穀雜糧,幾乎要把她饞瘋了,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偷吃,一碗玉米鮮蝦餛飩、兩屜豬肉小籠包,風卷殘雲似的全下了肚。
一百來塊的炸串岑恒吃了一大半,加上半隻雞,撐得西服最下麵的扣子險些崩開。
“姐……”他看著時晚緹優雅地塞下一大口烤苕皮,並且嚼得十分有餘地,美食壯慫人膽,說出了一直想說又怕死的話:“你屬河馬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