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臉頰陡然微微發燙,不得不趕緊閉了眼,將兩隻冰冷的手掌貼上來,好讓自己清醒清醒。

可是怎麼一閉眼,那纏綿悱惻的一幕卻又從腦子裏蹦了出來,真真讓人徹底亂了心神,卻又平白生出意猶未盡之感。

該死該死!

握起拳頭錘了錘自己有些發暈發脹的腦袋,這才覺得後頸還有些隱隱作痛。

也不知道昨夜那人是誰,為什麼會跑到棺材鋪裏來將自己擄走。陳常樂追出去那麼久,就弄回來這麼一件玉色金絲繡線的鬥篷,其餘的,任憑她怎麼問他也不開口。

放下懷裏的鬥篷,浮生站起身推開兩扇門板走到屋外。

阿翁埋著頭一絲不苟刷著漆,陳常樂則躺在房頂上愜意的翹著腿打瞌睡。

天邊的雲朵已經被染上一層橘色,整個棺材鋪都被籠罩在一片安寧祥和之中。落日的餘暉映在矮牆外的那幾棵青崗樹上,斑駁的光點便灑了滿滿一院子。

浮生從缸裏抓了一把米灑到伏在灶房門口的那隻老母雞麵前,它便咯咯叫著將躲在翅膀底下的幾隻小雞仔喚了出來。看著毛茸茸的小雞仔歡快的啄米吃,浮生也蹲了下來,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托著腮幫子,竟看得入了神。

天官廟塌了之後流光也受了重傷,不過臨走時冬青還是從她那裏要了些錢,然後直接就來了這間棺材鋪。

在棺材鋪前徘徊了許久,一隻手抬起來又放下去,來來回回好幾次,這才下定決心敲了敲。

阿翁左手端著碗右手拿著刷,直起身來望了一眼躺在房頂上的陳常樂,然後隔著蒙在臉上的布巾衝著灶房喊到:“生兒,來客人了!”說完,又彎下腰接著忙活。

浮生回過神來答應了一聲,撐著膝蓋站起身往外走,正想著是誰這麼晚還會跑到棺材鋪裏來,吱呀一聲將院門打開,便看見冬青正抬著一隻手又要敲門。

一時間四目相對,浮生隻覺得眼前的世界突然就變得清亮了許多,仿佛時間也在此刻停了下來。

冬青喉嚨滑動了一下,即刻低下眉眼,波瀾不驚的說道:“我來取鬥篷。”語氣之中帶著明顯的冷漠和疏遠。

片刻的驚喜突然化作淡淡的落寞,浮生故作鎮靜的哦了一聲,往旁邊讓了一步,說道:“進來吧!”

冬青抬腳邁進來,院門便被即刻關上。

浮生心裏咚咚咚的跳著,既有緊張,又有羞怯,想跟他搭兩句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得緊緊咬著下唇,低著頭跟在他的後麵,背在身後的兩隻手都快絞成麻花了。

阿翁聞聲抬起頭來,見這人麵熟得很,便扯下捂在口鼻上的布巾,嗬嗬笑著同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冬青瞥見老翁手裏的小碗和刷子,也是微微頷首,算是回禮。

此時陳常樂已經自屋頂上跳了下來,腰間別著一隻破笛子,兩手負在背後,說道:“喲,這麼快啊!錢都備好了?”

冬青走到他麵前,從懷裏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遞了過去。

陳常樂瞟了一眼那錢袋,卻並未伸手去接,而是嘴角微微一鉤,說道:“這麼快!趕著飯點來的吧?”

冬青將錢袋收回來,問道:“東西呢?”

陳常樂轉身在一條凳子上坐下來,端起小桌上的茶壺,說道:“不急!”

冬青見他慢悠悠的往茶盞裏到了一杯水,便說道:“不夠嗎?”

陳常樂放下手裏的茶盞,順勢將右手擱到小桌上,又把左腳架到右腿上,這才怡然自得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

從頭到腳一身素練簡潔的黑衣,高束的馬尾隻係著一條紅色飄帶,目光深邃而而堅毅,不帶任何情緒。可是陳常樂卻從他那撲麵而來的颯爽英姿裏,隱約感覺到一些別的東西,一些被長時間刻意隱藏,甚至是欺騙,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信以為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