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腳踹掉一塊牆皮,沈琢聽到動靜,睜開眼醒來。

“阿未?你畢業論文寫完了嗎?”

殷未趕忙上前,扶沈琢坐起來,在他背後支了個靠枕,“沒……你還沒給我資料呢……”說著竟有些哽咽。

沈琢感覺到肩膀被溫熱的手掌扶住,嘴角漾開笑意:“我記得我去找李教授了,但不知道方向,走丟了……我好像做了個美夢……我去找他吧,別耽誤你畢業……”

說著就要掀開被子下床,殷未把他按在床上,“別動,好好休息……”

係統的聲音又在腦海響起:【宿主的行為真的很不合理,明明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完成任務,非要多管閑事。有病。聖父病。】

殷未置若罔聞。

沈琢躺了很多天,身體相當虛弱,殷未給他喂粥的時候,需要等他慢慢吞下再送出另一勺。

“阿未你對我這樣,真是……”沈琢纖長的手指摸索到床邊櫃子,拿了紙巾擦嘴,低頭微笑,“讓我受寵若驚了——我快死了吧?”

突然的轉折讓殷未不知所措,端著白粥,看著沈琢。

“沒事的,我的身體我知道的。”沈琢短暫地碰了一下殷未手背,很快又縮回去。

“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準你有事。”殷未一字一頓霸道地說,“……你還得幫我寫論文——本科,碩士,博士……我讀曆史是你鼓動的,你得負責。”

“是我的錯。”沈琢嘴角還是彎著的,溫柔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想起了什麼,“學校今年也會有曆史展覽吧?帶我去好不好?”

“你哪也不能去。”殷未態度強硬。

現在沈琢的身體已經承受不起任何意外,展覽現場人多雜亂,殷未不能確保自己能保護他安全。

“阿未,我快死了——”

“閉嘴!”

被搶白後,沈琢沉默了片刻,重複道:“我快死了。但我不想落魄地死在壓抑的病房裏——如果可以,阿未,麻煩你把我的骨灰撒在樹下:銀杏樹最好,不要桑樹。”

不要桑樹……農家小院裏的桑樹也被沈茁砍了。同樣的長相,同樣的偏愛,同樣的無助……殷未漸漸不能把他們區分開,麵對不同性格不同狀態的他們,好像自己是出現在一個人人生的不同階段——以渣男的身份。為什麼會這樣?

“我不聽。如果你敢死,我不會管你。關我什麼事?”渣男如是說。

“你不會的。”沈琢笑著搖頭,“再也沒有比你更善良的人了,你大概是記不得的,那年……算了,不說其他的了。阿未,我想去展覽現場,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浩蕩的曆史長河裏。從古到今,所有曆史都曾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是我最光輝的地方。最後的日子,我想體麵一些。你會答應我的,是吧?”

殷未眼眶發酸。

沈琢碰了碰他指尖,順著指節摸上去,和他十指交握。

“哥哥,答應我吧。”

·

學校的展覽比殷未預想得還隆重些——國內曆史學界的各大專家教授基本上到齊了。殷未除了看見李教授外,還遇到了唐教授——人物又重疊了。

係統自知理虧:【技術問題還沒有處理好。作為補償,已為宿主延長攻略對象壽命六小時。】

六小時頂什麼用?摳門跟沈茁學的吧?

但聊勝於無。殷未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沈琢,心思活泛起來:要是想辦法把其餘世界的人都搬過來,豈不是能給沈琢續上很多時間?

係統:【大可不必。本司邏輯嚴密,不會再產生BUG,這是最後一次。】

信它才怪。

作為曆史學界的紫薇星,沈琢的出場遠比展覽本身更吸引人,學界大牛們紛紛圍攏過來,以他為中心,感歎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