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開湊上來的沈茁,一翻身,聞到了自己身上的醞釀了整夜的酒味,熏得人頭疼。

“你怎麼還賴在我家?”殷未認清周圍環境,揉著額角回憶,上次這個世界最後的劇情是他和沈茁去郊外看望沈母,怎麼弄成這樣?好在沒有酒後亂性。

“還說呢,未未,你酒量又差還要拉著我喝……”沈茁語氣酸溜溜的,“從我媽那回來,路上下了好大的雨,五星級酒店那麼多,你非要去酒吧躲雨,喝醉了還要喊裴玨的名字……當然,喊我的名字要多得多,但你怎麼能喊他呢……”

沈茁絮叨不止,殷未慢慢在腦海中接收了這段無意識隨著其他世界展開的劇情——很顯然,沈灼的死讓這個世界的殷未不能自控地情緒崩潰了。

此裴玨非彼裴玨,他喊的當然也不是沈茁,而是沈灼。

不同世界相互牽扯,殷未早已習慣,隻是這次尤其陷得深。睡一覺醒來,後勁還沒過去,不止心髒,鎖骨都火辣辣的疼。

殷未扒開自己襯衫的衣領,右手試探著去碰記憶中的位置,沈茁啪地一下打開他手,“別碰,剛做的紋身,疼著呢。”說著齜牙咧嘴地捂住自己鎖骨位置,“我這也算舍命陪老婆了……要是我媽知道我紋身,準說我不學好,非打死我不可……”

紋身?

殷未跳下床,在穿衣鏡前扯開衣領看自己鎖骨處,眼眶瞬間酸疼了。

頸窩裏,最難以觸及的皮肉處,以朱紅的顏色紋著一個“沈”字。

熟悉不過的筆跡,提點勾勒中霸道盡顯,整體又潛藏著繾綣的溫柔。

原來,他留下了他的姓氏。

即使王朝社稷拱手讓於他人,沈灼在殷未身上,冠了他的姓氏。

也就這一點霸道,堅決不肯退讓了。

殷未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砸。

沈茁哪受得了這個陣仗,幾步躥到殷未跟前,用衣袖去替他擦眼淚,挺括的西裝麵料蹭得殷未白皙的皮膚泛紅,眼尾那粒紅痣都不分明了。

沈茁怕弄痛了他,收手不敢再碰,糾結道:“別哭了嗷,讓你別亂來又不聽,又喝酒又紋身,這會兒肯定腦袋脖子都疼,我給你吹吹吧……”

誰要他吹,全是酒味。

殷未躲開,餘光掃到沈茁捂著脖子的手,“你也紋了?”

“嗯呐。兩口子,什麼事不得同甘共苦啊?”沈茁很驕傲地點頭,老婆在頸窩裏紋了他的姓,看著都覺得性感,他當然也得成雙成對夫唱夫隨。

沈茁扒開自己衣領,一長一短兩條紅線印在他鎖骨處。

“你……紋了個……二?”殷未扶額。

“我想紋你的姓來著,筆畫太多,看你哭得死去活來,我怕疼得受不住,就想紋一個‘未’字。剛寫兩筆,撐不下去了……”沈茁回答。

殷未:……

同樣姓沈,差別怎麼這麼大?人家沈灼,血肉之軀往劍鋒上撞,眼都不眨喝下毒酒。這位,紋個身都止於“二”。

殷未實在沒有心情和二貨插科打諢,擺手,“你走吧,賴在我家像什麼話。”

沈茁搖頭如撥浪鼓,“別啊,你家的麻煩還沒解決,我怎麼能走?新聞都捅出來了,老丈人正在外頭發火呢,我不得多踩裴玨幾腳,給自己掙掙表現?”

說罷,沈茁一溜煙跑出臥室,去糾纏在樓下客廳暴走的殷父。

哦對,裴玨說過要給殷家弄個大新聞,劇情也該開展到這了。老殷同誌正在氣頭上,肯定會把沈茁掃地出門。

殷未懶得再去搭理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去洗澡。浴室裏水汽氤氳,殷未在鏡子上寫“沈”字,痕跡很快被新的水霧覆蓋。

“已結束的世界能重置嗎?”殷未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