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灼登基前的奪嫡之戰,殷未沒有親見,但據說皇城幾乎被血覆蓋,活下來的人人都像從修羅場走出的惡鬼。

皇位本來輪不到沈灼。老皇帝病危,太子是嫡是長,就算他剛愎自用又昏庸無能,皇帝近年來也漸漸倚重沈灼,但有外戚權臣的支持,太子即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新帝即位,其他皇子當然應該去國就藩。沈灼在皇帝駕崩前一天來問殷未,一朝天子一朝臣,國師還會繼續輔佐新帝嗎?

殷未說:“當然,除了輔佐天下共主,國師還能去哪?”

沈灼看著他,“你會永遠留在京城?京城之外,還有大好山水。”

“是,我就留在京城,為皇帝鞠躬盡瘁。”

“知道了。”

簡單的幾個問答之後,大楚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皇帝被下毒謀害,太子黨稱是二皇子所為,二皇子則咬定太子篡位,雙方都舉兵揚言擒拿亂臣賊子。皇城內廝殺得天昏地暗,護城河都染成了血紅。

殷未被沈灼派來的護衛困在國師府,幾天幾夜之後,有人傳來消息,說死了。

——皇帝死了,二皇子也死了。

他怎麼會死呢?他怎麼能死呢?

殷未腦袋瞬間空了,一遍一遍質問係統,沒有得到回答。

殷未來不及想,係統告訴過他,如果取得足額情緒值前攻略對象死亡,會播報任務失敗,他整個人都懵了,一遍遍說:“我不信!”

傳消息的人說屍首還掛在皇宮門口呢,新帝要將其淩遲。

護衛來不及確認消息真偽,殷未不管不顧奔向皇宮,至少,要給他收屍啊。就算救不下他的屍體,死在一處也好。

但一出國師府,殷未就被人打暈劫走了。

再次醒來,沈灼穿著明黃的龍袍站在他麵前,滿麵戾色:“國師對廢太子真是情深義重啊,就算他大勢已去,也要追隨。現在他死了,你也要跟他去?”

沈灼受了傷,胳膊險些保不住,他大力地捏著殷未下巴,恨不得捏碎他的骨頭,自己的傷口也裂了個遍。

疼痛之下殷未的眼淚控製不住地往外湧,痛覺是真實的,眼前的人也是真實的。

係統這時候才活過來,說傳消息的人是太子派來的,窮途末路時想以殷未為人質拚一條生路,沒想到剛把人劫到手,又被沈灼率領護衛搶去了。

可沈灼以為殷未是自願追隨太子,要與太子同生共死。也把他難以抑製的眼淚,京城傾盆的大雨視作他對太子的癡情,於是把人投入了水牢。

係統說,雖然被誤會讓宿主受委屈了,但畢竟恨意值增加,任務很快就可以結束。

殷未也沒想解釋。

他活得好就行了。騙他一場,受點苦也好,就算不欠他了。

如果一定要有人下地獄,就讓聖父去吧。

“少爺,少爺,你看!”

司機大叔的聲音把殷未從回憶裏拉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漸漸小了,殷未降下車窗,看見路上多了穿行的車輛和打著傘的行人,還有一個兩手空空步伐踉蹌身形搖晃的,不是沈拙是誰。

“他腦子有毛病,不知道找個地方躲雨?在雨裏亂走。”殷未皺眉。

“沈先生沒坐上車,身上可能也沒錢?”司機搭話,他之前聽了兩人的對話,感歎,“也是一個情種了。大概是怕少爺你真要結婚,用腳走也得追上來攔你。從醫院到這……怕是一分一秒也沒停跑著跟來的,又遇上大雨,人都要淋壞了……”

殷未眉頭皺得更緊,一個有工作的成年人,至於身上連打車的錢都沒有?就算沒錢不會先賒著?淋著雨走這麼遠,落湯雞似的,純粹是腦子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