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然後把壺放陳阿秀手邊。

小肚雞腸。陳阿秀腹誹了一句,懶得和他計較,自己倒了水。

“姑娘,你家裏人呢?”祁曜溫聲溫氣問。

“我爹...爹...他他他病了,我西樣想賣賣賣點東東西給他資...治病。”

原來不是啞巴,是結巴。她這一番話說得委實吃勁,說話聲又小,聽的人也費勁。

“你要賣什麼東西?我買了。”陳阿秀很壕氣。

小姑娘放下手裏抱得緊緊的筐,然後揭開竹蓋子,裏邊竟是一窩小雞崽子,黃的,黑的,雜色的。一股子雞屎味也隨之飄散而出,幾人這才明白小姑娘身上那股怪味是哪來的。

陳阿秀就伸著脖子看了一眼,頓時避退三尺,捏著鼻子道:“這些雞仔是嗎?我都買了,你算多少錢吧。”

小姑娘說了個數,陳阿秀有點傻眼,“這麼便宜?我沒有這麼少的錢啊。”

“那要不然就湊個整吧,就一紋銀了。”她拍桌定板,小姑娘惶恐想要推拒,但一著急就隻能“啊啊”叫,那聲音尖銳粗糲,讓人起雞皮疙瘩。

“停。”祁曜抬手打斷,對自家徒弟的數學也是沒話說了,就好比一筐雞仔不到五塊錢,陳阿秀說這麼少啊,那就湊個整給一千吧。不嚇著人小姑娘才怪。

“一紋銀換你爹爹一條命,不算多了,收下便是。”蕭紀凰道。

他平常對著顧卿雲是乖小孩,一對著別人就壞小子似的痞裏痞氣,表情又不耐煩,小姑娘被他說一句頓時啞聲不敢嚷了,低頭垂眼,模樣泫然欲泣。

怎麼他們這些給錢的反而像是欺負人的?

蕭紀凰無語半響。

小二很快上了一桌菜,幾人潦草吃了幾口飯就沒什麼胃口了。倒是小姑娘,起初還拘謹著不敢吃,勸了幾句之後就開始敞開了肚子往裏灌,讓三人見識了一下什麼叫真正的大胃王。

蕭紀凰前半輩子都是受的最嚴苛的詩書禮樂教導,用禮和儀態的教養更是深入骨髓了,實在看不下去便起身出了門。顧卿雲也喝著茶,移開了視線,免得姑娘尷尬。而陳阿秀手撐下顎,盯著她目瞪口呆。

終於吃飽了,意識到房間裏的人都早已停筷了,小姑娘放下筷子有點不好意思又怯怯地坐在位子上。

祁曜轉回頭來問她:“剛剛在外邊,是什麼人在追你?”

“是,嗝,我我家老老老爺的的小廝。”

“為何追你?”祁曜皺著眉頭問。

小姑娘低頭不語,良久才難得咬字清晰地說:“我是童養媳。”

她這兩個字像是在學別人說話,大抵也不太清楚什麼是童養媳。隻知道家裏人不要她了,把她賣給了一戶有錢人,從此她就是別人家裏的人了。她不能出門,也不能回家了。

“這是我我養的,我想給爹爹治病。”她低聲說。

她沒有哭,口吻也沒有委屈,隻是很平靜,夾了一點點天生的瑟縮。可陳阿秀卻無端覺得很難過起來。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蕭紀凰拿著幾個紙包走進來,他把幾個紙包放在小姑娘麵前,說:“給家裏人帶回去。”

他的眸子清澈,眼裏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隻是看著她,隨手幫了她。

陳阿秀臉色有點古怪,她說:“你是去買這個了?我還以為你…”她別了別嘴。

“謝...謝。”小姑娘起身說,“我我該回回去了。”

“需要送你回去嗎?”蕭紀凰問。

“不!不用。”小姑娘搖了搖頭,往後一退就撞翻了椅子,她趕忙又扶起來。

祁曜“哎”了一聲。小姑娘看向他,祁曜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說:“以後可別隨隨便便和陌生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