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想起了見麵的第一天,蕭紀凰迷茫的眼睛看著他,問他:

“我是誰?”

山興“我的倒黴徒弟,你不叫蕭紀,你叫蕭紀凰,凰是天下之王。”祁曜的唇動了動,他的眸子緩慢地,極其緩慢地,像含著無限未盡之意般,慢慢合上了。

國師英年早逝,說來好笑,和他這經天緯地的一生相反,他死於一場風寒,嘔血而亡。

幾年之後蕭子鍾還記得,那日分明還隻是初秋之時,他卻覺得這一夜冷的如同寒冬臘月,朔風刺骨。

第二日不啼鳥帶回了陳阿秀的消息,信上句句加急。蕭紀凰還坐在那冰冷地房間裏,華西駿來回走著,快把鞋底蹭出火星子了,他朝他吼道:“你清醒一點,你這種樣子讓國師在九泉之下何安?”

蕭紀凰怔怔地坐著,就像還沒從這一切中回過神來。

樁樁件件交織在一起,華西駿也理解他的悲戚,卻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氣地肝都在抖,他道:“你想想若是你師父還在,他會怎麼做?你對得起你師父的教誨嗎?你忘了他想要什麼了嗎?!”

“是啊。師父若是還在,必定也是要護著她的,師父走了,我可得替他護著她。”他忽地微微笑了,眸子裏盛滿了溫情和柔意。

他終於抬起頭,看向華西駿,道:“派遣三千精兵,隨我前往臨南,另留兩千,隨時聽遣。”

華西駿渾身一淩,手握紅纓槍道:“諾!”

蘇國圍城,吳國牽絆,待蕭紀凰和華西駿趕到臨南時,這一路上已是血流成河。

陳國君與逆子同歸於盡。母後自吊於宮殿之上。

這宮中年紀最長的大公主,手握兵權的大公主,陳阿秀她身披鎧甲,與敵人廝殺三天三夜。

他們趕到時陳阿秀正坐在城樓,低垂著頭,直到聽到那鐵蹄聲地到來,她微眯著眼睛往前瞧著,直到確認了那些熟悉的麵孔,她終於咧開嘴笑了,她像他們張開了手,她的嘴唇一張一合,她無聲說。

帶我走。

她往前一步,像一隻墜落的鳳凰,紅袍高高掀起,落幕的黃昏用火燒雲席卷整個天空,蒼穹之下,她的神情是高傲驕倨的。

她在奔向她的國家,她的臣民,她的眉目含著崇光,神情帶著少女的嬌俏,身軀帶著女將軍的剛烈,噗地一聲響,城樓下層層疊疊堆積壯烈的騎士們迎來了他們的公主。

公主卻永遠地失去了她愛的騎士。

公主她生而為榮,死而為榮。

你別哭。陳阿秀的臉埋進了黝黑深沉地黃土地裏,她在心裏稍稍地說。你們該流地淚我都替你們流完了。

我不是將軍,你們是我的將軍。

——

千元十四年,雲秀國內一對龍鳳少年少女正站在高高地城樓上閑話著。

少女說:“皇兄,這個故事原來是這樣的,那為什麼最後蕭皇又禪位讓給了你呢?”

“那是…後來的故事了。”少年道。

我這一生辜負了兩個人。

一個叫顧卿雲,是我師父。

一個叫陳阿秀,是我師妹。

師父說我是他的倒黴徒弟。

師妹說我是她的混賬師兄。

不過還好,他們都沒說後悔這一生遇到我。

所以我也不後悔遇見他們。

我將追隨他們而去。

我不願做別人的王。

《蕭皇,子鍾,遺稿記》

夢境裏是誰在低聲吟唱。

小鎮裏燃燒的篝火撲起卷天的火焰,

火焰下白衣的俊秀男子眉目含笑,用雙手比了一個奇異的框,咬糖的兩個少年在框裏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