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銳利,輪廓冷硬,但他一襲及腰的黑發如同潑墨,隨著他的走動在空中劃起一道弧線。
祁曜緩慢地轉動了下眼睛,看著他,長時間的脫水和掙紮讓他精疲力竭,就連判斷速度也變緩了。
男人走過來,動作熟稔幾乎未經思考就飛快地給他解開了繩子,感覺到雙手一輕的時候祁曜又換了個問題思考。
他係的這個繩結在這個時代可是沒有的,解開步驟也非常複雜,為什麼會被這麼輕易解開。
男人將他緊緊摟在懷裏,下巴在他臉上微微蹭了一下。祁曜聽到男人喃喃對他說:“沒事,沒事了。”
祁曜意識已經清醒,但看著現在這情況,他還是一邊按兵不動一邊留心著。
饒遙抱起他走出去,孫錦嚴體重不算很重但畢竟也是幾近一米八的男人,一般人別說抱,背都很難背得動。但饒遙把他抱在手上輕鬆得仿佛隻是一個很輕鬆的東西。
他抱著孫錦嚴進了車裏,然後對坐在前邊的司機沉聲道:“去同仁醫院,馬上!”
車發動時,祁曜稍稍睜開眼去看開車的男人。
【體型骨骼掃描中…】
【對應成功。】
光屏上顯示出了一張幾天前孫錦嚴和饒小瑤從酒會出來在路上碰到的一場鬥毆的圖片。
祁曜當時留心截了一張圖,正拍到了一個虎背熊腰的背影,而現在這個背影與司機的背影和骨骼重合度高達96.6%。基本上就確認是本人無誤了。
再聯想到那天饒小瑤攔著他,不甚在意地說:“不過是幾個嘴欠的人……”
祁曜思索了一會,對主腦道:【請重新整理關鍵人物信息發送給我,請確認是時空隧道已經扭曲還是人物信息未能更新】
【主腦:信息核對中,請稍等……】
【主腦:資料核對完成,確認資料無誤,人物身份與資料有出入,信息量過少無法判斷是否已出現時空裂痕,可能為後世缺漏的部分資料】
祁曜心裏頭總有點不太對勁,但沒有足夠的信息支撐,他這次沒有急於下結論。
被推入急症搶救室不到五分鍾,孫錦嚴又被推出來了。他心率穩定,身體情況漸趨好轉,除了少量的皮肉傷,更多的是精神障礙,這當屬於腦科範疇了。
確認沒有什麼危險之後祁曜這回終於能放心去修複防火牆了。
在祁曜思考饒遙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饒遙也在回想著一些事情。
一個月前,他醒過來時身上是劇痛,趴在病床上連每呼吸一口都覺得肺部被什麼堵著似的發蒙。但這些都不重要,而是腦子裏那些像泄洪似地猛地衝進來的記憶,有些是他作為“饒小瑤”時支離破碎的生平,還有些是…
關於作為“饒小瑤”的記憶很清晰。
他從一個小不丁點大開始練功,白天被小朋友擠兌,被師傅,娘親抽板子,隻敢深夜時偷偷躲在被子裏小聲地哭泣,長大一點了,第一次登台,興奮緊張地出了好幾個紕漏,即便下台後被班主好一頓訓斥也難抑激動的心情,深夜能裹著被YU XI ZHENG LI子滾來滾去,笑得臉上全是眼淚,後來是逐漸成名,一場大戲座無虛席,當年喜形於色的小男孩看著鏡子裏雌雄莫辨的人,眼裏卻全是茫然。
然後是母親離世,戲班子的好幾次動蕩……最後定格在了回到饒家的那段時間,他以為人生即將從此開啟新的篇章,卻不想是更慘淡的人生的開始。被排擠,嘲諷,誣陷,最後甚至被趕出饒家。
那是他最後一次抗爭,向著命運抗爭,他不願一輩子與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合,也不願害了那個女人。當落款寫下“饒小瑤”三個字時,他的手腕都在顫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