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塞到了喻佑澤手上。

“喻哥以前不是搞音樂的嗎?來一首吧,實在是受不了這些人了。”又說:“喻哥要什麼歌,給點去。”

喻佑澤本來是要推拒的,見祁曜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一時小虛榮心爆發,手指不自覺地在大腿上點了點,想了好一會,而他這個動作讓祁曜又看了他幾眼。

“既然要唱,那就,消愁吧。”喻佑澤拿著話筒低聲說,他的聲線低沉而又磁性,聲音剛從音響裏出來的就引了全場吹哨子,拍手拍的聲音轟隆大作。

他們不說,祁曜都快忘了喻佑澤最早是從歌手出道這一背景了。

全場靜候,喻佑澤的眼睛卻隻看著張佑安一人。

前奏的手風琴響起,淡淡的,結著哀愁的曲調讓房間內安靜了下來。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

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

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明暗斑斕的彩燈在他臉上打出各色的光,他靠在沙發上,已經轉過了頭認真看著投影屏。從祁曜的角度能看到他柔和的側棱線。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喚醒我的向往 溫柔了寒窗…”

他唱的很慢,臨場發揮將一點兒曲調進行了現場改編,明明還是那首歌,給人的感覺頓時不同了,少了幾分寂寥,多了幾分回憶的追溯感。

那時身體忻長的青年和僅到他下巴的穿著寬鬆睡衣的少年都站在寬闊巨大的落地窗邊,青年伸手笑著在午夜驚醒的少年頭上揉了揉,刹那間,日光破曉,月光黯淡,昏沉的夜被扒開了一道口子,和煦的光普照大地。

光影下,兩人的影子交錯成了依偎的模樣。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

支撐我的身體厚重了肩膀

雖然從不相信所謂山高水長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高大巍峨的飛行器慢慢騰空,由少年成長為了青年的男人在艙口定定地站著,他的眸子死死地盯住站在地麵上的另一個男人,但終究還是失望了,男人對他沒有任何的不舍與留戀,他灑脫的同他告別,卻再沒有說一句“再見”。

青年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目光轉冷,心底裏也像是被剖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天幕下,一個是日光,一個是暗夜,他們交錯過後,互不相幹。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寬恕我的平凡驅散了迷惘…”

萬托爾學院,巨大的講席台上,托維利斯教授身著院士服站在台上,他沙啞蒼老的聲音道:“生於此世,人人皆痛苦,我們放棄自我,終成為帝國之走狗,我們違背內心,遵循所謂正統,我們與社會規範,你即為我…”

他的目光投向台下的凱澤爾王子,他說:“但自由之思想永存…”

但他看到的卻是凱澤爾不發一言,起身離走的背影。

那個瘦小稚嫩,飽受欺淩的孩子,也終於成了冷酷無情的特權者。

觀眾漸漸散去,最後隻留下托維利斯教授一人。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軍人站到了托維利斯麵前,他們出示了證件,冷冷道:“托維利斯教授,我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你有反動傾向,現在我們正式將你逮捕。”

“好吧天亮之後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飛船爆炸,納斯叛逃帝國,就在那艘飛船上!”

是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場麵陷入混亂之中,有人在聲嘶力竭的吼叫。

青年手握著掛飾站在教堂牧師麵前。教堂的兩邊牆麵,一半是尚未褪去的黃昏,一半是已經來臨的黑夜,他的影子被拽得又深又長。

他低聲說:“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