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十分,也看出來八分了。

楚爸還是那樣兒,不愛說話,“我也覺得挺好,沒意見。”

楚媽就生氣,“你啥都沒意見,隻要有吃有喝的,你啥都沒意見。”

家裏已經習慣楚媽與楚爸這個相處模式了,一天不懟楚爸兩句,楚媽吃飯都不香的。

“俺爹說得也沒錯,是挺好的。我也覺得挺好的。趙隊長那話說得對,過日子是自己過,他那兄弟再多,還能指著他養活嗎?頂天了就是養著老兩口。那養也就養了,養活爹媽還是應該嗎?小木匠腦子活,吃虧在沒文化上了,現在上班有工資拿,也分房子了,有時間看書,認上幾個字,以後還能往上幹。就算上不去,吃紅本領工資,總比咱們老社員在家種地強吧?”

吃紅本,就是城市戶口,領工資,旱澇保收,不用看天吃飯,是農民最羨慕的生活了。

大嫂一直沒說話,大哥說完了,她才說了一句,“小妹,你自己是咋想的啊?”

她這一問,就都看楚然。

我咋想的?我可太願意了。“聽媽的。”

楚媽就拿眼夾她,自己生的,是啥意思她還能不明白嘛。以前她要聽她的,孩子現在都快會走了。這會兒要聽她的了,就是樂意了唄。

要說那小木匠,光看人的話,是挑不出毛病來。要個頭有個頭兒,要相貌有相貌的,人還靈透,嘴也甜,會說。這要是再看不上,那她都得懷疑她閨女是不是眼睛有問題了。

可那個家庭喲……

說是過自己的日子,隻要爹媽還活著一天,真能過自己的日子嗎?

心裏歎氣,到底不是十成滿意的。

可怎麼辦呢,閨女二十了,自己還樂意,不同意能怎麼滴?

“那就相看吧。”

到底是鬆了口。

那邊兒是說看上楚然才提的,這邊閨女也樂意,所謂的相看,就是走個過場的事兒。

肖家那邊兒得了信兒,師父特意請了一天假,回家來把訂親的流程走了一下。送給楚然一個紅色的圍巾,就那種四四方方,線織的頭巾,就算是下定的禮了。知道肖家的條件,楚然這邊兒了沒挑,楚媽心裏再歎氣,也隻能認了。提聘禮的時候,都沒法兒提,隻說憑著賞吧,給多少算多少了。肖家像是怕這親事黃了似的,以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小的為由,把親事就定在八月十六,中秋之後第二天。

就給了半年時間備嫁。嫂子月份大了,家裏是又要忙著迎接新生兒,又得準備楚然的嫁妝,楚然那活兒還堆得忙到不行,這不是也想趁著婚禮之前多掙點兒嘛。

楚媽說,不管肖家那邊兒給準備啥,家裏給陪送四床被褥,縫紉機早就說了,讓楚然帶走。大哥大嫂說給買手表和收音機。家具啥的不用管,小木匠就是幹這個的,他要是連這個都不能給他安排明白了,他也進不去工廠了。楚然自己把暖水瓶,搪瓷臉盆,鏡子啥的一買,其實也沒啥了。

五月初五,端五節的時候,趁著大嫂還沒生,楚媽到底不放心,師父來接楚然去家裏過節的時候,她跟著一塊兒到龍城去了一趟,說是要給買嫁妝,就是想去看看分的房子。

就是個三十平的筒子樓,在一樓把著東山牆,這還是看在他是京城安排下來的,特意給的照顧,才分了這麼大麵積的。隔了十平米左右的兩個臥室,老兩口住一間,師父自己住一間。中間是個十一二平的客廳,進門靠著牆是個鞋架,客廳裏放著一個長條木沙發,一個飯桌,再就沒什麼了。簡簡單單的。把山的房子,夏天熱冬天冷,但有個好處就是在一樓,與外麵東側人行通道中間還有十來米的空地,能加蓋個小倉庫啥的。窗外也可以加蓋。不過這個是陰麵兒,再加蓋,采光就更不好了。陽麵兒住著的是副廠長,人家就在窗外圍了個小菜園子,種著黃瓜豆角茄子蔥啥的,一家子的菜錢都能省下。東牆外也加蓋了,說是倉庫,根本就是一間房,二十來個平米,他兒子一家住著,寬寬敞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