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了頭一個月的餑餑份子賬,每人能分二十八兩銀子。楚然轉達了鋪子管事的話,這才剛開始,年前年後才是旺季。一個個的,頭一回憑自己的本事掙下了一年的月例銀子,隻看賬還覺得心裏不踏實,到底一人支了二兩,說要辦螃蟹宴。這麼些錢,都不用找借口。要辦便辦唄,高興了還興慶祝慶祝了。

鳳姐和一眾丫頭都在呢,人多才樂嗬嘛。隻是鳳姐沒多待一會兒,吃了兩個蟹腿,玩笑了一會兒,就被婆子們叫走了。賈母跟王夫人薛姨媽來後,又是茶又是酒又是講笑話的。等賈寶玉也湊過來,又是做詩。楚然也跟著湊趣做了一首。

等平兒來要螃蟹,說鳳姐要帶回吃,李紈帶著丫頭們灌她酒,一幫人還品評起了向個大丫頭。說了鴛鴦、彩霞、平兒,到襲人那裏,卻越過去了。李紈還拿通房的說事兒,說賈珠那時候也有兩個通房,她能容得下,那兩個通房卻不自在,所以賈珠一死,她就給打發出去了。還感慨但凡有一個能守得住的,她也有個幫手。

這話說的,楚然在旁邊聽著都想說。這就跟剛剛鳳姐在時跟鴛鴦開玩笑,說璉二愛上了鴛鴦,要跟老太太把她討回去做小老婆是一樣樣的,越沒什麼越強調什麼。璉二現在色不起來了,她到是開始今兒要討這個明兒個要討那個的說。李紈還不是一樣,還能容人呢?就她?可拉倒吧。發賣了就說發賣了,想省下兩個人的口糧,還說人家守不住。什麼理都讓你占了。

她就隻當熱鬧看了。螃蟹她也不能吃,葷腥也不沾,酒也隻喝了一點果酒。看著院子裏喧鬧的景象,也是看一回少一回了。

平兒才剛帶著螃蟹走,鳳姐兒就來了。說劉姥姥來了,帶了剛摘的瓜果送來。賈母一聽是高壽的老人,還聽了前情,知道這是位有情義的,就讓請過來見。

是個一臉風霜,精瘦,一身粗布麻衣的老太太。頭發半白了,臉黑是常在地裏幹活的那種洗不幹淨的黝黑。手也粗糙,有繭子,有已經長不死的皸裂口子。衣服看著老舊,但是很幹淨,鞋是舊的,鞋幫鞋麵幹幹淨淨。是個很利落的老太太。滿臉堆著笑,帶著進了皇宮一樣大開了眼界的驚訝緊張和小心翼翼。也難免出一點不傷大雅的醜。賈母讓人扶摔了的劉姥姥起身,還讓眾人不要取笑她。對劉姥姥也很和氣,非常的平易近人。這一點,確實是賈母身上的閃光點。她對劉姥姥這樣的村婦,沒有看不起,更沒有取笑。說那話裏頭,也是同齡老姐妹講古嘮家長的套路,沒有架子。再加上劉姥姥情商確實是高,講故事說話,再有眼色不過,非常清楚老太太喜歡聽什麼,愛聽什麼。都能說到點上。自然哄得老太太高興。

非得要留人住兩天,帶著她逛了園子才行。

等螃蟹宴散了場,平兒帶著劉姥姥回了他們院子,要安排劉姥姥住。楚然帶著人特意過去了一趟。這樣兒的老人,不為什麼,不帶目的,也是可敬的。

“往常隻在開工開物裏看過農事上的事情,想來細問問姥姥。”楚然拿這個理由說事兒。細問起劉姥姥春種秋收的農事,還有地裏常種什麼糧食,一畝能打多少石,收成多少,租子是多少,佃戶能不能吃飽什麼的。還有像是油怎麼榨油來的,米怎麼磨出來的,都問了問,完全就是一個深宅小姐什麼都不懂的狀態。

聊了好有一個時辰,板兒都睡實了,才離開。

平兒一直陪著呢,出了門好說歹說給拉到鳳姐院,非說鳳姐要跟她吃兩杯才肯讓她走。

“妹妹怎麼問起田地裏的事兒了?可是要找什麼食材嗎?”

鳳姐以為楚然定是又在食譜上看到什麼古怪吃食,想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