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中持續了半分鍾左右,就在觀眾席開始竊竊私語的時候,數道聚光燈忽然照亮舞台中心。以淺色為主基調布景的舞台上,身著黑衣的伴舞們排成半圓弧形,如同眾星拱月般,在人群的中心,穿著緋色演出服的紀錦立於話筒架前。他的站姿看似輕鬆隨意,卻如同定海神針鎮龍宮般鎮住了整個舞台。

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錯覺——聚光燈並非在放射光芒,而是紀錦身上放出能量照亮了聚光燈,點亮了整個舞台。

與前奏的第一個音符同時響起的,是觀眾席上排山倒海的尖叫聲。

“啊——!!!”

“紀錦!!紀錦!!紀錦!!”

紀錦唇角微勾,眼神自信地掃過整個場館,引起一波又一波更加高亢的尖叫。唰地一聲,舞美的煙火炸開,前奏告一段落,紀錦的歌聲穿過話筒,響徹整個場館。

沈擎宇站在舞台邊黑暗的角落裏,不遠不近,他恰好能看清紀錦跳舞時張牙舞爪的衣擺,以及他唱歌時一張一合的嘴唇。

鼓點聲如同夏季的一場暴雨,密集地傾瀉而下,澆得人肌膚發麻;又如一大勺魚籽從喉嚨裏滑過,直通五髒六腑,心髒隨著地麵劇烈震顫,恨不能衝破胸膛。

他一直知道那個人很耀眼,可這是第一次,他那麼近得領略到,原來一個人竟可以這樣光芒萬丈。

……

兩首歌後,紀錦表演結束了。主持人接管舞台,紀錦在觀眾萬般不舍的呼聲中走下台階。

沈擎宇早已在邊上等著,見他下來忙遞上紙巾。

紀錦擦了擦汗,又拿過他手裏的水瓶咕嘟咕嘟一陣猛灌。每次演出前他都很少吃喝,以免在舞台上有不合時宜的生理反應。如今演出結束終於可以放鬆了。

“我的現場怎麼樣?”紀錦甩了甩微微汗濕的發梢。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問句,他自信滿滿地早已知道答案。

“太厲害了!”沈擎宇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看現場演出和聽專輯以及在電視裏看果然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那撲麵而來的魅力簡直讓人頭發發麻。

紀錦撇嘴:“你這體育生,當年沒好好學語文吧?‘太厲害’就沒了?至少得有兩百個字吧?”話說這麼說,他的眼角眉梢仍滿是笑意,

然而還沒等沈擎宇調集畢生所學語文功底編出兩百個字,紀錦忽然腳步頓住,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回休息室的走廊上,有一個他最不想看到的人站在堵在路口。

簫易傑原本靠在牆邊,見他過來,立刻站直了,笑道:“錦哥。”

紀錦連看都不看他,想越過他離開,卻被他伸手攔住了去路:“錦哥,咱們兩個月沒見了,不敘敘舊嗎?”他已經完全從彩排時受的刺激中緩過來了,又開始演出他平日裏最拿手的戲碼。

紀錦冷冷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簫易傑並不生氣,湊到他耳邊,語氣帶笑:“別這樣,這麼多人看著呢。萬一被人誤會,傳出了我們倆不合的新聞,你覺得我該怎麼解釋呢?錦哥?”

紀錦用力咬住後槽牙。

他知道簫易傑是在故意激怒他,也想好了不能上他的套,可看到簫易傑的臉,聽到簫易傑的聲音,他的怒氣無法克製地往上竄。就像看到一包肮髒發臭的垃圾,厭惡是種生理性的本能。

紀錦每個字都念得很用力:“你想幹什麼?”

“我演出完了沒走,特意在這兒等著你,就是想跟你拍張照。”簫易傑拿起手機,調成了自拍模式,“我可一直逢人就說你是我的恩師,今天咱們師徒碰麵,不拍張照發微博說不過去吧?”

紀錦的胳膊微微顫唞。他有種很強烈的衝動,想搶過簫易傑的手機往他臉上砸,把這張惡心的嘴臉砸得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