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紀錦別過頭,用手蓋住自己的眼睛。他沒有暈血的毛病,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那個傷口他就全身發軟,連腿都邁不開了。

剛才那幾乎將他燒成灰燼的怒氣徹底消失了,他已經想不起自己剛才為什麼會那麼憤怒了。他為什麼遷怒沈擎宇?他為什麼那麼用力地去咬沈擎宇?他為什麼會控製不住他自己?

沈擎宇會把他當成瘋子嗎?沈擎宇會憎惡他嗎?會遠遠地逃離他嗎?

會的,一定會的。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多沒用,多討人厭。

紀錦被鋪天蓋地的內疚與失落感裹挾著。大起大落的情緒讓他極度疲憊。

沈擎宇察覺他又有點不太對勁,忙向他靠近,紀錦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你的手,你能自己處理一下嗎?”紀錦的聲音有點抖,“我現在沒有力氣,我很難受。”

沈擎宇看出他好像不願意見到血,連忙先用紙巾擦幹淨,然後扶他到床邊坐下:“你哪裏難受?”

紀錦緩緩搖頭,靠倒在床邊。這段時間積累的疲勞仿佛一夕之間爆發了,他形容不出自己哪裏難受,因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舒服的。

沈擎宇進衛生間衝洗了一下手上的傷口。發現傷得確實有點深,可能需要縫針才行。幸好沒有傷到神經,不影響手指的活動。他又回到床邊。見紀錦臉色不佳,便用手摸了摸紀錦的額頭。手感並不熱,他怕摸不準,又用自己的額頭貼上去,最後確定紀錦應該沒有發燒。

“我很困。”紀錦輕聲說,“讓我睡會兒吧。”

沈擎宇默默幫紀錦蓋上被子。

沒過幾分鍾,紀錦的呼吸就變得規律而靜謐了。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沈擎宇拿出一看,是粟安發來的短信。

粟安:“阿錦怎麼樣了?”

沈擎宇:“他太累了,已經睡下了。”

粟安:“那你的手怎麼樣了?”

沈擎宇:“可能要去醫院縫針。”

粟安:“啊!”

粟安:“那我陪你去吧,我到你們房間門口來。”

沈擎宇本來想說不用,但想到粟安可能是想跟他聊聊,也就沒有拒絕。

沈擎宇來到房門口,粟安已經在外麵等著了。沈擎宇問:“我們要是都出去,阿錦醒了想找人怎麼辦?”

粟安想了想:“如果他自己說他自己很累要睡覺,那他一般會睡很久都叫不醒……我們給他留個紙條吧,讓他有事就打我們電話,如果急著用人也可以播我房間的號碼,我房間裏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可以幫他做事。”

沈擎宇想想他去附近醫院縫個針,一個小時差不多就回來了,於是他回屋留了張紙條,就跟粟安一起出去了。

“你的手指是阿錦傷的吧?”路上粟安問。

沈擎宇默認。

“唉,辛苦你了……”粟安歎氣。

沈擎宇想問粟安知不知道紀錦的病,但從以往的對話來看,他覺得粟安並不知情。如果連粟安都不知道,那肯定是紀錦不想讓她知道……

粟安再次道歉:“對不起啊,我真沒想到你會受傷。他可能今天實在是太生氣了,所以情緒失控了。我相信他不是故意傷害你的。”

沈擎宇平靜地回答:“我知道。”

路上的風有點大,粟安攏了攏衣服,雙手互插進寬鬆的袖管裏:“其實阿錦這個人真的很純粹,他好像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音樂上了,所以他在人情世故方麵經常吃虧。就因為他不懂人情世故,有些普通朋友時間久了就逐漸疏遠了,反倒是那些特別熱情、特別會哄他的人跟他關係好。可那些人就是有圖謀,才會這麼上趕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