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現在應該做的是關上臥室的門,等待譚森獨自發泄完怒氣。

但是……

薑吉吉閉了閉眼睛,站在原地停頓幾秒,隨後抬步走了出去。

他按著記憶中走到客廳燈的開關處,打開了燈。

光亮瞬間來襲,薑吉吉有些不適的眯起眼睛。

入目就是一地的狼藉,玻璃茶幾已經被踢翻在地,電視摔碎在地上,電視櫃也被踢倒了,兩個玻璃花瓶早就變成了一地碎片。

薑吉吉甚至還在想,幸好他沒往裏頭插花。

燈亮起的一瞬間,譚森腥紅的雙眼看了過來。

然而薑吉吉還在盯著地上的碎花瓶發呆,譚森雙手緊握,克製著後退一步。

“回到你的臥室去!”

薑吉吉嘟囔著:“啊,電視要重新買了……電視櫃也是,還有茶幾,還有花瓶……花瓶就算了反正也不插花……”

邊說著,邊踏過一地狼藉,向譚森走去。

譚森喘著粗氣,額角青筋暴起,眼中布滿紅血絲,像個來自地獄的惡魔。

然而這個惡魔卻在因薑吉吉的靠近而不斷後退,他壓抑著,阻止著。

“薑吉吉!回臥室去!不要出來!”

薑吉吉邁過被踢倒的茶幾,膝蓋磕到翻過來的茶幾腿,差點就要摔倒。

譚森腳步微動,見薑吉吉站好,到底是沒動,而是又後退了一步。

薑吉吉站穩,微微喘了口氣,走向譚森,眼睛裏一點懼怕也沒有。

他說:“別鬧了,我為什麼要回臥室去?”

他對譚森說別鬧了,就像是在訓斥淘氣的孩子一樣。

而不是像譚母第一次見到譚森這樣時的尖叫,也不是譚家下人的避如蛇蠍。

他說,別鬧了。

這三個字,是譚森以前長跟薑吉吉說過的,如今卻被薑吉吉用來訓斥他。

薑吉吉終於又邁過了摔的支離破碎的電視,走到了已經靠在了牆上的譚森。

譚森低頭死死的盯著他,薑吉吉長發披散在身後,臉上未施粉黛,天生的紅唇微微張著,他走到譚森麵前,與譚森對視。

譚森仍舊在做最後的掙紮,他一句又一句的重複著:“薑吉吉,回臥室去……回臥室去,聽話。”

薑吉吉歪了歪頭,笑出了兩顆小虎牙,“我為什麼要回臥室去?為什麼要聽話,我偏不!”

話落,雙手就去握譚森攥緊的拳頭。

明明譚森才是更可怖的那個,可是如今,這個可怖的人正因為薑吉吉的靠近而渾身顫唞。

薑吉吉伸手去握譚森的拳頭,指尖使勁的往譚森手心鑽去。

譚森慢慢鬆開握拳的力道,薑吉吉趁機把兩隻手塞進了譚森的手掌心。

“譚森,不要怕,沒事的。”

譚森,不要怕,沒事的。

如今的譚氏集團,由譚森當家,譚父譚母整日裏環遊世界,好不快樂。

然而曾經,譚父譚母也是如同所有商人一樣,忙的整日看不到人影。

那時,譚老爺子也還沒退位,譚奶奶去的早,他便整日把自己埋進工作裏。

譚老爺子坐鎮S市,譚父譚母就去開拓其他地方。

譚森幾乎是一個人在諾大的譚家老宅長大,身邊隻有保姆陪著。

然而意外就出在保姆身上,譚家父母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千挑萬選的昂貴保姆,竟然會虐待孩子。

那時的譚森才四歲多,還是個時不時就翹起嘴角笑的傻乎乎的孩子。

因為自小很少見到父母,譚老爺子家教又十分嚴格,小小的譚森總是能給自己打理的十分幹淨。

直到一個保姆辭職,新保姆上任。

新保姆是個和藹的四十多歲的婦人,梳著低低的發髻,幹活也十分麻利。

卻不想就是這樣一個笑起來甚至是有點靦腆的婦人,會在每日吃飯的時候,逼小小的譚森喝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