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鄰居的風言風語聲聲刺人,柳虹遂愈發沉默寡言,整日將自己關在屋裏。

顧飛飛早晨去了趟陳約的房間,偷偷拿走了一樣東西,此刻就裝在荷包裏。

她捏了捏,說:“我去看看她,可以麼?”

小胖墩不懂大人的心思,回答:“好誒,有人看姐姐,她一定不難過啦。”

顧飛飛被小胖墩牽著在前邊走,陳約便讓馬車跟上。

顧飛飛沒拜會過別人,貿然說完,走在路上,才有些茫然。她仔細回想,有人去顧家做客,都帶些什麼,於是找了一個水粉鋪子去買東西。

好在程泉給了她一些銀子,留作不時之需,結賬倒沒問題,隻是這玩意花式繁多,顧飛飛全都不懂,隻能亂拿。

小胖子家住得並不遠,繞過幾點條街就走到了,他先回去和父母說了聲,顧飛飛站在門口等,不一會,一家三個人都迎了出來。

顧飛飛從前降妖除魔後,受仙門世家感謝,做弟子楷模時,隻需往那一站。但眼下不行,這一家人客氣又熱情,顧飛飛隻覺得自己該多寒暄安慰,又不知道說什麼,借口去看柳虹姑娘,跑進屋。

柳虹的屋子沒開窗,裏邊黑漆漆的,床上簾子拉緊,不肯露出裏邊的一絲一毫,渾像一個自製的牢房。

顧飛飛踩在地板上,柳虹聽見聲音,問:“你是誰!”

顧飛飛回答:“我……叫顧飛飛。”

柳虹問:“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麼!”

“看你。”顧飛飛說,“我殺了謝安順。”

聽見這個名字,柳虹整個人驟然聲音一提:“他活該!”

顧飛飛說:“是。”

柳虹激動極了,她伸手抓住簾子,整張床都抖起來了一樣,她恨恨地說:“他毀了我……他毀了我,他活該……”壓下紊亂的呼吸,柳虹像是從哪裏來了精神,說,“謝謝,謝謝你。”

顧飛飛說:“你沒有被毀。戒掉銷魂散,你就好很好。”

柳虹默然片刻,發出了尖銳的笑聲:“……我好?姑娘,你不必安慰我。”

她說:“我自小,就要照顧弟弟;長大了,就被買去換錢。沒賣到一個好人家,辱了清白,現在不過是一具肮髒的身體。”

她掀開簾子,披頭散發地出現在顧飛飛眼前:“我哪裏好啊。”

銷魂散侵蝕了她的身體,她的臉色煞白,頭發枯黃,瘦得嚇人,臉頰直貼著骨架子,蒼白的嘴唇幹涸枯裂。

顧飛飛坦然迎接她的目光,說:“你隻是不喜歡這裏。”

柳虹笑了:“是,我不喜歡……我不喜歡又怎麼樣?”

“換一個地方。”顧飛飛取出一枚信物,回憶著陳約地說法,連同胭脂一塊放到旁邊,“你拿這個,去京城,找恒通錢莊,老板會收留你。”

柳虹聽得愣了,她緊緊盯著那枚信物。

顧飛飛有點心虛地說:“就說……是陳約讓你來的。”

半晌,柳虹問:“天下沒有白得的便宜,我需要付出什麼呢?殘花敗柳的身體?”

“不用。”顧飛飛也料想不到,不敢說得太細,隻能大致講,“你要去做事,自己賺錢,自食其力。”

柳虹再次沉默了,等了許久,她點點頭:“好。”

顧飛飛說:“嗯。”

顧飛飛轉身要走,又認為臨行前,應該說一句話,才不顯得奇怪,於是道:“你弟弟很難過,很想你,在街上找了很久。”

說完,她便推門離開了,旋即,屋子裏傳出了隱約的哭聲。

柳家一家人都茫然而緊張地看著這扇門,顧飛飛側身讓出進去的路,小胖墩一馬當先衝了進去;少頃,向顧飛飛再次道了謝,兩位大人才躊躇著走進去,幾乎有點近鄉情怯一樣的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