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把曾經能吞噬情感的深沉都掩蓋去了。
他將車窗放下來,海風瞬間灌滿了車內,柴扉側首,手撐了下巴。
“這條濱海的路,我走過很多遍,有人載我用自行車走過,那人說會跟著我長大,會陪我去看海上的日出。”
柴扉不確定穆淮章想不想聽,他在試探地開口敘述了一句之後,回頭看向了這位一絲不苟開著車的人。
穆淮章聽到他語氣停頓,分出一份神:“然後呢?”
柴扉這才繼續說道:“然後他走了,跟著別人去看日出了。後來出現了一個願意用摩托載我走這條路的人,他也陪我看了海上的日出,他還說我,”柴扉轉回頭,看著開車的人,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接下來說的三個字,也挺適合眼前這個人的,於是他對著穆淮章說道,“‘假浪漫’。”
穆淮章聽完聳聳肩:“都是生活需要。他不懂。”
柴扉附和地點點頭,那人確實不懂——本來每個人每天都被無數正經且無聊的事填滿了生活,如果連儀式感和浪漫都沒有了,可能和機器人沒有分別了。
“所以他也被pass了。”穆淮章笑著斷言。
柴扉挑挑眉,把目光移開,他避讓著,看回海波之上:“嗯,但沒在一起不是因為假浪漫,他和我不一樣,不是一類人,他喜歡香煙與老白幹,而我……”
“你喜歡玫瑰花和可爾必思?”
“你呢,你喜歡什麼?”柴扉回眸,穆淮章這才在恍惚一眼裏,發現了他的梨渦,淺淺地,稍縱即逝。
他倉皇地收回目光,但喉頭地微動卻泄露了他的心思,隻是柴扉裝作沒看見,卻順勢收斂了笑容,若無其事地舉例:“威士忌和雪茄”
“我在你心中是這樣五六十歲大叔的形象?”
柴扉不可置否,於是他反問:“那你喜歡什麼呢?”
“我喜歡一隻老貓,和抱貓的人。”穆淮章一本正經地看著車,還不忘補充道,“當然,偏重後者。”
柴扉的手肘抵著窗口,手橫過來,手指提著下嘴唇的唇線摸了一下,嘴邊的笑意控製不住地上揚。
“那麼現在比較起來,我跟你長久的可能性最大?”
“我可不是好人,穆淮章。”柴扉第一次這麼連名帶姓地打斷他,“我不是一個像表麵看上的一個人,我有過前任,前前任,我愛過許多人,和他們做過愛,上過床,甚至也和你不問姓名地搞過一次。”
穆淮章瞥了一眼,笑意卻來得輕巧:“你認為我會是好人嗎?”
穆淮章說著把車開下了高速,繞著高速路邊的小道,慢慢地開著,如他沉穩的聲線一樣,不慌不忙。
“這世界上的許多人,認真的學習,工作,賺錢,努力地補課,加班……卻活成了最普通的那一類人。多悲哀啊……可更悲哀的是,這些普通人裏隨手一抓都有一個壞人,他可能家暴,可能誘奸,可能本身就是有案底的,可能打架,可能傷人,可能拋家棄子,但他們從不認為自己是壞人——而你,做過這些事嗎,你不過是擁有了幾段終結了的愛情,卻認為自己不是好人?”
穆淮章是做律師的,他見過太多這些東西,他見過的人性黑暗比柴扉的幾段愛情還多,他也並不光明,他甚至為他們辯護過,他甚至為這些惡劣行徑想辦法脫罪過,他,算得上好人嗎?
他之前還困頓在這樣的問題裏,但現在,他已經不思考這樣的問題了,他隻享受當下,享受有海有風,有個跟他交淺言深的人,在剝著自己的舊痂給他看,而他正在走上前,拆下自己身上綁著的紗布,幫他蓋住這層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