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穆淮章能看到他淡粉色嘴唇上的紋理,微微張著,開合幾次,好像說了什麼。
“什麼?”
柴扉在他肩膀上輕拍了一記,“離這麼近說話沒聽見嗎?跑神兒跑到哪裏去了?”
“怎麼好端端的眼睛感染了。”
柴扉手法很輕,撥開他的眼睛,稍微用力撐住不叫他合上。“睜著啊。”
“嗯。”穆淮章應了一聲,抬手撫上柴扉後腦。
他看著柴扉因為認真而微微皺起的眉頭,看著他深棕色的眼睛和微啟的唇。
藥水滴下來,模糊了穆淮章的視線,他沒看夠,隻閉起一隻用另一隻眼睛看著。
柴扉隻得又拍他一記,“傻了嗎?”說著在他另一隻還在負隅頑抗的眼睛裏滴下一滴藥水。
藥水清涼卻也蟄得人睜不開眼睛,穆淮章又閉著眼睛想,“攝了吧,攝了才好。”
吃完早飯柴扉換好衣服拿了車鑰匙在門口等他,穆淮章以為他有事,“今天要出門了?去哪?”
他眼睛不舒服,沒有帶隱形眼鏡,一副無框眼鏡架在鼻梁上,把平日裏略顯咄咄的精利眼神一藏,竟少見得敦厚起來了。
“送你啊,眼睛不舒服,接送你上下班。”
“那不好,我晚上下班沒點兒,你光等我太累。”穆淮章覺得自己眼睛沒大礙,就是熬夜熬久了。
“晚上的事情晚上說,早上先送你。”柴扉躲了他伸過來拿鑰匙手,“眼藥水裝好了嗎?四個小時滴一次。”
少見柴扉強勢,穆淮章眼裏含了笑,被柴扉推出門去,才感歎一句,“原來這就是被支配的感覺,還挺好。”
柴扉拎著他的公文包在前麵走,摁了電梯回頭說他,“原來你還是個抖M。”
還停留在2G網絡時代的老男人不懂什麼是抖M,問柴扉,柴扉又不說,想來不是什麼好詞。想著到車上去百度一下,上車往座椅上一靠卻睡著了。
睡著了的穆淮章不知道,柴扉在車來車往的早高峰裏,借由每一個紅燈的片刻閑暇,極輕極輕地探身過來親吻他的額角。
關於案子的拉鋸戰一直在持續著,穆淮章授意趙潔明裏暗裏與當事人溝通她自己私下的諸多行為。當事人的態度曾經有過改變,附加條件一變再變,但仍堅持自己的委托意向不變,控告對方強 奸。
出於職業道德,他不能因為其它來源不明的無效證據而違背委托人的意願。所以這場官司,穆淮章注定費力不討好。接了就要做好,哪怕最後結果已知,穆淮章仍舊要求相關人員認真對待。再者他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年輕,對自己這個棘手的委托人,他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穆淮章不止這一件案子要忙,他已經準備了半年多的法務谘詢業務陸續開始上線,還有每周末的誌願服務。
從業十多年,他的工作重點一直放在案件代理上,法務谘詢涉及不多但偶爾也做。從前他沒覺得這種常往法庭跑,因為不同案件去往不同地點調查了解案情的生活有什麼不好。
但自從認識了柴扉,他就生了惰性,家是他最願意回去的地方。辦公室後麵的休息室除了柴扉來找他時,他才和他一起往裏麵去躺一躺。稍微有了一點忙裏偷閑的時間他總會往柴扉身邊跑。
柴扉也發現了他越來越粘人的狗皮膏藥屬性,好像還為了照顧他的麵子,總是知情知趣的自己主動送上門來讓他粘。
穆淮章和柴扉處得越久,越能發現柴扉的好處,便越覺得離不開他。他時而是跳脫活躍的知心人,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逗得穆淮章開心又舒心;時而又是寧靜自然的安神香,讓穆淮章卸下一身疲憊,睡醒了仍能相信世界是美好的。這種身體契合,心靈更加融洽的緣分,穆淮章從前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