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1 / 3)

宴上流了鼻血,那時還是個白色的蛋糕,血可紅了,染了半個蛋糕。孩子怕急了。父親的病來得很快,到了半夜,父親就被救護車接走了。孩子看著那些人把父親帶上擔架,他卻連踏出門的勇氣都沒有。”

“他守著發紅的蛋糕,一口都沒敢吃,等到天亮了,母親回來了,說父親病了,要去守著父親,他跟著母親站在窗戶外麵看過自己還在靠呼吸機度日的父親,那時候他覺得天快要塌了。”柴扉頓了頓,仰起頭,徒勞地把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倒逼回去。穆淮章忍不住想抱一抱他,卻被他搖了搖頭避開了,“母親覺得孩子太小不適合呆在醫院裏,於是把他送了回去。但孩子知道他的父親沒幾天日子了,醫生說的,晚期了,現在就是數日子了。”

柴扉的眼睛裏漸漸開始溼潤了。

“家裏的蛋糕還擺在原地,母親來不及收拾,家裏的阿姨也不敢動,隻有孩子衝上去,把那帶著血的蛋糕吃了。孩子想,這是父親最後給他的東西了,不吃了就沒了。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血的味道,很苦、很澀。他硬塞著吃完了那染著血的幾塊蛋糕,後來他不敢打針,不敢見血,甚至會害怕。說來也挺可笑的。”

穆淮章的拇指輕輕地替柴扉揩了眼角的淚,沒有打斷他。

“父親後來有一天精神很好,叫了律師去病房,也不知道談了些什麼。也就是那一天孩子帶了自己最喜歡的一本書過去,卻撞上了從醫院裏出來的母親和商人的朋友。然後父親就被送去了國外治病,孩子要去的,但可能還是他不夠勇敢,母親不讓,父親也不讓。後來的故事,你知道了,商人的朋友也成了孩子的父親,因為母親在父親死後,改嫁了,嫁給了商人的朋友,他們還生了個兒子,生活得比之前還幸福。而那個商人的孩子就成了一個多餘的存在了。”

他說這話時無意識地搖了搖頭,似自嘲也似拒絕,拒絕接受這些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但商人的孩子現在也很幸福,”穆淮章盯著柴扉濕漉漉的一雙眼,“因為他仍帶著父親給予他的善良和天真,在愛這個世界,不是嗎?”

柴扉感受到穆淮章落吻在自己的額心,似乎在用虔誠呼應他心底裏的那份美好。

“不是。”柴扉低嗤了一下,“我隻是因為你是我的愛人,所以隻想給你看好的一麵。”

“那也讓我看看我的的小王子,有什麼邪惡的一麵?”

“我母親來醫院了。”柴扉收了笑容,腔調拿捏得平和。

穆淮章故作不懂:“嗯?”

“穆先生,我不知道我得了什麼病,但我父親得的是什麼病,我大概知道。他最後的日子是怎麼過的,我也知道。總歸不是很體麵。這也是我有那麼幾天想讓你離開的原因。”柴扉的背挺得端正,讓人總有種鄭重其事的錯覺,這大概是他一定要坐起來說的事。

他對於他和穆淮章這之中的關係,一向看得重,也一向鄭重:“如果你要走,你和我說一聲就好了,不用替我知會我的母親。這和我與她水火不容的關係無關。隻是因為,我的母親並不是簡單的一個母親,也不是隻做我的母親。在我和林木之間,她的偏愛很明顯,經過這十幾二十年已經足夠我認清她的偏愛了。沒有必要,在最後的這段日子裏,再讓我認清一遍。”

穆淮章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柴扉沒有等他,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容不得打斷,“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把她要求來的,我隻希望不是低聲下氣,因為她,不值得。所以不要再叫她來了,也不要再求她了。我這幾天睜眼閉眼都能想象到你和她在搭話的樣子,她一定沒對你說什麼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