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開車開慢一點,到了以後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小鹿怎麼穿得那麼薄,你的圍巾呢?”
她說著說著就要跑回去給鹿黎拿圍巾。鹿黎攔不住鹿奶奶,隻能跟在她屁股後麵往屋裏追。
鄉下的房子都是私房,鹿黎老家是間二樓小洋房,二十年前翻新裝修過,鹿奶奶愛收拾,隻能隱約看出家具的年歲。
鹿黎的房間在二樓,他小跑過去扶住爬樓梯的鹿奶奶,聲音喘得有些急:“奶奶,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小洋房的樓梯因為設計問題陡且窄,但鹿奶奶身體健朗,走得步步生風,用事實證明鹿黎的擔心是多餘的。
鹿奶奶把鹿黎忘在掛鉤上的圍巾拿下來道:“小鹿,低頭。”
鹿黎配合著彎下腰,替他係圍巾的手留著歲月的滄桑感,她和鹿爺爺從以前務農到現在,手指上的老繭像是帶著股勁。
“小鹿。”鹿奶奶忽然開口道,“你媽媽從小的時候就很要強,她們那個時候,考大學比你們要難很多,但她還是考上了。因為她想要考上,她說她要去外麵看看,所以她考上了。”
“你媽媽這幾年都很辛苦,她前天和我說,她覺得自己對你很內疚,因為她覺得自己陪你的時間很少,她覺得自己很不稱職。”
鹿奶奶臉上掛著的笑容很欣慰:“不過她說你很懂事,她還說我們的小鹿從小不哭不鬧,比哪個小孩都要來得聽話。”
“小鹿,你長大了,要好好照顧媽媽。”
“嗯。”鹿黎笑了下說,“我知道的。”
他知道鹿芳愛他,也知道自己要對媽媽好。
鄉下不禁鞭炮,大年三十晚上放的鞭炮屍體還躺在街道旁,車子一點點從鄉間澆完的水泥小路出去,沒多久就是寬闊的大道。
鹿黎起得早,昨晚又熬夜跟林斯嶼打了電話,汽車裏空調暖氣開得足,像是回到了春天,暖洋洋的感官泡著他,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是被鹿芳喊醒的,鹿黎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醒過來,下意識地問道:“到了嗎?”
“到了,小鹿。”鹿芳說,“你先自己回家吧,我現在就要趕回醫院,鑰匙你有的吧?”
鹿黎這時候才看清外麵的環境,車停著的地方是小區門口,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確認,才道:“有的,我自己回去就行——記得吃飯啊,媽。”
他剛下車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暈乎,但被風一凍就變得格外清醒。
鹿黎從後備箱搬下自己的小行李箱,剛準備要走,又被鹿芳喊住——“小鹿,把那個鴨也帶上,你奶奶說專門找人給你買來吃的,你拿回去就先放在廚房的水槽裏,晚上我回來處理。”
鴨是鹿奶奶硬塞到鹿黎手裏的,脫了毛的鴨光溜溜,細長的脖子上係著條紅繩。鹿黎一隻手扔著鴨,另一隻手拖著行李箱,旁若無人地往小區裏走。
過來走親戚的人不少,小區的樓邊上也都停滿了車,鹿黎等著的電梯一開,好巧,走下來的正好是林斯嶼。
“你怎麼今天回來了?”林斯嶼注意到鹿黎手上提著的鴨,詫異道,“這個鴨又是怎麼回事?”
鹿黎一點也不覺得提著個鴨的行為會有多蠢,他反而爽朗地把鴨拎到林斯嶼的麵前,笑嘻嘻地道:“我奶奶給我的。”
林斯嶼遲疑了一下,評價道:“挺肥的。”
“你怎麼在家,我記得你說你今天要去走親戚的?”
“不是很熟。”林斯嶼說,“我說我不想去,我媽也沒說什麼。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不想煮東西吃,就準備下來吃點東西。”
那隻肥碩的鴨在他的眼前像是擺鍾一樣地晃,林斯嶼看不下去,從鹿黎的手裏搶到自己的手裏,然後無比自然地轉了方向,和鹿黎一起進到電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