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快點吃。鄭南與說好的,讓他早點睡,自己卻閉不上眼,下樓想出去走走。
老人上了年紀覺少,鄭南與下去看到奶奶也還沒睡,披著毯子在沙發上看一些詩詞大會節目的重播。
“奶奶,還不睡呢?”他倒了杯熱水坐到奶奶身邊。
奶奶戴著老花鏡,頭發已經全白,鄭南與自從大學後工作忙碌陪老人的時間很少,他本來接受不了換工作的落差,但想到離得近出什麼事也好回來,心裏倒是寬慰一些。
“你也沒睡,早點睡不然長不高。”奶奶說。
鄭南與笑了:“奶奶,我早過了長個兒的年紀。”
奶奶仔細看看他,說:“是,也已經很高了,比你爸,你爺爺都高。”她摸摸孫子的手,“還是一個人嗎?奶奶不催你,就是我也歲數大了,走之前不看你成家有點不放心。也不急著結婚,有個貼心的人就好。”
鄭南與抱住奶奶:“您長命百歲,不急的。”
“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而然的……”奶奶慈祥的笑了,“你睡不著的話要和奶奶聊會兒嗎?”
“嗯。”
鄭南與從小是奶奶帶大,和父母不好說的話他總會先和奶奶講。於是他把與齊祺的事隱去姓名,掛一漏萬地敘述,隻說是上學時交往過的朋友。
他沒想到這麼含糊不清都讓奶奶猜出來,問他:“是齊祺?”
“您怎麼知道的?”
“奶奶又不是老糊塗……你上學時關係那麼密的朋友,不是他還有誰?”奶奶壓低了聲音,“你爸媽知道嗎?”
“不知道。”
被猜中鄭南與反而放鬆些,他還驚訝於奶奶竟這麼快就接受自己和男人交往過的事,老太太就回憶著自言自語起來:“怪不得你很愛去他家呢,總和我聊起他……”她抬頭問,“南與,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呢?以後都喜歡男孩了嗎?”
“不是……”麵對最疼愛自己的長輩,鄭南與坦誠地吐露自己的猶豫,“其實高中時我們就沒有真正在一起。您記得那件事吧?他被欺負……和喜歡我也有一定關係。雖然我拒絕過他,但作為朋友我希望他能快點走出陰影,所以後來主動提戀愛了。我們其實……隻牽過手。”
“我挺恨我自己的……就是,認識齊祺的開始,我就沒把他放在平等朋友的位置,總覺得我是來幫助他的,施舍他的。戀愛也是,我不是愛他而且同情他……齊祺又不傻,他心裏什麼都清楚呢。”鄭南與有些沮喪地說,“有個朋友說我偽君子,我覺得他說的挺對的,我對齊祺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類似沽名釣譽?”
他情緒低落的樣子,奶奶問他:“齊祺和你說恨你嗎?”
“沒有,他當然不……”
“齊祺都不恨你,你恨自己幹嘛?”奶奶打斷他,“南與,有句話叫‘論跡不論心’,隻要你做的是好事,動機不純粹又有什麼關係呢?論心世上無完人,不必苛求自己。如果你心裏愛,行為卻都在傷害人,那被愛的人恐怕也感受不到這份心。齊祺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讀過《圍爐夜話》的鄭南與其實還有的反駁,但他被最後一句話寬慰了,點點頭。祖孫二人聊了很久,關於現在和齊祺的關係,鄭南與其實還想問,但時間太晚了,奶奶也得休息了。
也罷,長輩經曆再豐富也不是每道題都能給你答案,有些問題還是得他自己解決。
晚上,鄭南與夢到自己任務出事那天,他倒在深夜無人的馬路上,用手捂住小腹的傷口。幸虧對方長期吸毒身體羸弱,刀插的不深,否則真要開膛破肚。他被車拖了一長段距離,右肩磨著瀝青路麵血肉模糊,著實狼狽。他在等隊友叫救護車,等了一會兒有人跪坐在旁邊,他勉強睜眼,是齊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