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就算做錯了也不承認”的理直氣壯。
司空逸軒是司空暻的堂兄,禦史台中參本參得最勤的人,皇子都被他參過,不僅如此,這人毒舌起來能讓被說的人臉上火辣辣得疼,幾乎是朝臣心中最大的陰影所在,是連父親都誇讚過的人才。
在一片靜默之中,有人適時地清了清嗓子,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我也隨之望去——竟然是魏成勳。
魏成勳走過來,對司空逸軒行禮以示尊敬,司空逸軒也按禮回敬,然後魏成勳才道:“事發突然,我湊巧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不如讓我跟您說說?”
司空逸軒剛要點頭,庶族之中有人高聲道:“你們魏家也是士族,肯定會有偏幫!”
“閣下不如先聽我說完,若有不妥之處,你再反駁如何?”魏成勳問道。
那人勉強同意,點了點頭。
“剛才盛大人談了一點士庶之隔的見地,但用詞有些偏激,中郎將回諷了幾句,盛大人一時怒火中燒動了拳頭,中郎將也馬上回擊——”魏成勳看著之前擔心他會偏頗的人問:“不知我說的可還算符合實情?”
那位庶族官員皺眉道:“魏大人到現在所說的話,都還算公正。”
“魏成勳——”盛淮道:“你這是何意?”
魏成勳不緊不慢道:“剛才你也聽見司空禦史說的話了,此處乃陛下特許論詩談文之地,隻要在賽詩會上獲得名次便可進入,這就已經明示了此處不講究什麼士庶之隔,盛大人不該在此處說這種話,千古文章,可從來沒人計較寫作者的身份。”
“說的不錯。”司空暻此時也走了過來,加入談論,“我輩治學,當以學識為高低秩序,講究身份的話,隻怕太多人的才華都會被埋沒,於長遠計,並不是什麼好事。”
“當年司空丞相抵製庶族,是抵製不學無術的庶族。”魏成勳看了司空暻一眼,後者點一點頭,讚同他的說法,“身為沅國朝臣,當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難以擔當大任者不許為官,而非庶族不許為官——結果年深日久,丞相之意被人曲解,甚至被拿來利用,被某些人為自己謀利,此事,早就該有一個說法了。”
此時此刻,我腦海中隻有一句話:父上大人,您實在英明!
第19章 過往
父親的遞話之舉乃是私下所為,沒讓協議雙方以外的人知曉,所以盛淮看到魏成勳和司空暻如今的態度,難免會感到震驚。
而我此時為了不露破綻,不得不裝出一副“啊現在是怎麼了我也不是很懂”的樣子,和夏錦如一樣把困惑的目光在眾人之間移來移去。
司空逸軒背著手,揚聲道:“事實既已清楚,我便也照實回稟,諸位要是不想被參本,就都趁早散了吧。”
他這句話著實管用,除了當事的幾人以外,其他人立刻作鳥獸散,我拉著夏錦如想走,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對我道:“我們未領朝職,並不受他威脅,急著走做什麼?你不跟中郎將道個謝?”
“呃……”
檀旆剛才保護我不被打來著,確實應該道謝,夏錦如說的在理。
司空逸軒此時正跟司空暻說著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我聽見:“前幾天家裏還盤算著讓你和單翎定親……”
我聽到這句話,視線不禁轉了過去。
司空暻聞言,臉上的表情冰冷得像是要殺人。
司空逸軒掩唇咳了兩聲:“現在看來倒是不必,我會告訴家裏,這裏有人兩情相悅,別亂點鴛鴦譜了。”
司空暻臉上的表情一鬆,滿意道:“甚好。”
“甚好什麼?”我下意識地反問:“什麼兩情相悅?誰兩情相悅?”
司空逸軒看看我又看看檀旆,意有所指道:“抱都抱過,不必否認了吧?”
我:“……”
檀旆眯起眼睛:“不知司空禦史從何處得知此事?”
“你們剛才抱的時候,大家都看——”夏錦如無意識地插話,繼而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司空禦史你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分開了啊?怎會知……”
在場的人突然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我盡量不惹人注意地抬手想去捂夏錦如的嘴,她一把把我的手按下,用一種被好友欺騙後感到難以置信的控訴語氣質問我:“難道你們之前還抱過一次?!”
我實在沒想到夏錦如這麼快就推導出了結論,結巴著道:“不……不是你想的那種抱……”
夏錦如怔愣片刻,誠心誠意地發問:“還有哪種抱?”
我發現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惱火地轉頭看向魏成勳。
當天在東平王府看到檀旆抱我的隻有他和季昭恒,季昭恒身為太子不大可能和朝臣聊這些閑事,會說的人就隻剩下他。
魏成勳趕忙抬頭望天,躲避著我的視線轉移話題道:“今天天氣這麼好,大家繼續過節吧,別浪費了大好春光。”然後迅速轉身開溜。
夏錦如指著魏成勳的背影道:“看來我問他就能知道了?”
我驚恐道:“你問他這個做什麼?”
“開個玩笑而已,看把你緊張成什麼樣。”夏錦如狡黠地笑笑,目光瞟向我身後,忽的一滯,似乎被什麼吸引了視線,她拍了拍我的手道:“你自己先回家,不必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