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年紀學會沅國的文字再讀這書已是相當不易,我至今都看不懂褐緹族文字,比她差了不少。
雲夏看書的時候有問題問“亞克當”,對亞克當的稱呼是“阿帕”,這倒是有些像沅國北方某些地區稱呼父親為“阿爸”的發音。
我邊吃邊仔細觀察了一下兩人的長相,發現雲夏和亞克當眉目之間有諸多相似,兩人又是住在一起,如果沒猜錯,按年齡來算,兩人的關係應當是父女沒錯。
烤羊肉我以前也吃過,適應口味還算容易,馬奶有些難,要不是為了解渴,我絕對喝不下整整一壺。
吃飽喝足,我用帕子擦了擦嘴,對亞克當道:“多謝款待。”
雲夏見我吃完,又起了與我搭話的心思,“你們沅國不是有給即將奔赴刑場的人吃好點的傳統嗎?你就不怕這是斷頭飯?”
我摩挲了一會兒下巴問:“你們這兒一般都怎麼執行死刑?還是說根本沒有死刑?就算有應該也不像沅國那麼多花樣吧?程序太繁瑣對你們資源稀缺的草原來講是一種浪費。”
“我們……”雲夏轉了轉眼珠道:“我們當然有死刑啦,砍頭什麼的……”
“人口對你們來講最為緊要,能不殺人就盡量不殺人,尤其像我。”我語調悲愴道:“被擄掠到此的女子,一般會成為生育工具,為部落的壯大出力。”
第123章
雲夏停頓片刻,警惕地盯著我,好半晌才道:“你對我們的了解似乎很深。”
我謙虛地道:“一般。”
沅國曆史上對漠北異族的記載不少,隻可惜父親要我看時我囫圇吞棗,一點兒都不上心,直到這次董舒跟我講了當地風俗,我才將現實和書本上的知識聯係起來。
那些在沅國人看來覺得匪夷所思罔顧人倫的風俗,不過是他們求生的手段,順著這個思路去想,很多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可你看起來並不害怕。”雲夏邊打量著我邊說:“你們沅國的女子,有一部分,會特別注重名節,把名節看得比命重要,寧死也不願留下來和我們部落的男人生兒育女,她們把這種事情稱之為受辱;另一部分,可能表麵馴服留下,但隻要逮到機會就會逃跑——你是哪種?”
我想了想說:“我很想做第二種,不過權衡利弊還是第一種更劃算。”
雲夏輕聲笑笑,“命都沒了居然還是第一種劃算,哪來的道理?”
“在沅國,我父親是水部侍郎,夫君是五官中郎將,我乃士族之女,在此地自殺,無論自殺的原因是什麼,隻要消息傳回國內,事情絕對會鬧大,兩國之間必會開戰,這事並非先例,你應該記得幾年前曾有一隊騎兵屠了沅國北地的一座小鎮,我們立即出兵的事?”我的提醒讓雲夏的臉色白了幾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雲夏握著書冊的手用了狠勁,指關節略微有些突出,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那隊人馬不過是被逼得急了,他們沒有過冬的糧食,可你們沅國居然以此為借口大舉派兵進犯。”
“沒有過冬的糧食便可隨意屠戮我沅國鎮上的居民?”我反問,也學她一樣輕聲笑笑:“不為此事出兵,你們又怎會知道做這種事需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我聽說了,自那一戰之後,你們的人就算生生餓死也不敢再動沅國百姓一根手指頭,那又如何?我大沅要的就是這般威懾。”
雲夏的呼吸急促了幾分,“所以現在你要以死來讓我們再長一次教訓?”
“我自殺以後,兩國開戰,漠北異族便不敢再隨意擄掠沅國人口,也再不敢把沅國的女子當作生育工具。”我嘖嘖感歎,“我一條命就換來這麼多好處,你說是不是很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