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裴律師我先去忙。”
“哎,我這兒也,組裏馬上開會。”
“裴律,辦公室安置得哪兒不合適就跟我說,我讓行政處調整。”
……
我窩進茶水間的短短十分鍾,貴賓竟然已經蒞臨。
新合夥人原來姓裴。
裴。裴律。
我正反複咀嚼這兩個字,人群便在我麵前分流。西裝革履的同事來來往往,誰踢到什麼東西,零碎的碰撞聲後,掌心大的玩意兒像坐了隱形滑軌,滑到我腳邊停下。
是個盒子,做工並不精良,木質邊緣粗糙,像是在兩元店裏花二十塊錢買的。盒蓋邊角有一塊硬幣大小的圖案,不算漂亮,更像畫了半截的兒童畫,乍一看看不清是什麼。有點怪,我蹲下多看了兩眼。
但我很快意識到,這玩意大概率是從何為思甩給助理的箱子裏掉出來的,是新老板的東西。紙箱體積可觀,又是滿滿一大盒,一米五左右的姑娘懷抱著前行,遇到點兒狀況不是意料之外。
我沒有泛濫的善心,但物傷其類。考量幾秒,我站到裴律師辦公室門前,抬手敲了兩聲。新主人沒動靜,卻是老胡應的。
“請進。”聲音離得很近。
怕撞到人,我輕推開門,辦公室的光景逐漸暴露在眼前。是實用主義,風格很冷淡。上一任主人喜歡收集名貴石頭,在一麵牆上打了儲物架,但現在全被換成書和卷宗。
三步之外,老胡和誰在講話。那人背對我,看不見臉,但個子非常高,目測近一米九,肩寬腿長,舒展又挺拔,在我們這行非常難見的體態。
“胡律。”走神慢了半拍,我才叫人。
老胡是典型不過的國字臉,淡五官,眉毛就兩撇,輕輕頷首:“來了。”他拍拍對麵人的手臂:“裴律師,這位就是我的助理,林小山。”
“您好,裴律。”我看他轉過身,於是朝他舉起木盒,“我在門口撿到這個,不知道是不是……”
然後我看清了他的臉。
寬肩窄臀的衣服架子,穿西裝很性感。俊美深邃又眉高目深,睫毛很長,五官微妙得顯出冷淡薄情的特質,某些角度看像混血。
生活想日我不分時辰。
我手指鬆開,盒子落地,不輕不重一聲“啪”,人也傻愣當場。好在櫸木雖然便宜但好在結實,它躺在地上,四四方方完好如初,像個貞潔的處子。
姓裴。國外回來。活的。
我手指痙攣似的抽了一下。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我該扇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幻覺。
流感是不是還沒好?高熱確實會讓人深陷混沌的夢境。
老胡幾不可察地皺起眉頭,催促著:“小山,愣著幹什麼?快撿起來,給裴律師道個歉,毛手毛腳的什麼樣子?”
像我的第三個父親,老胡操心是常態,擔心我第一天就得罪貴人,眉峰聳起威嚴又頭疼的褶皺。
裴律師卻擺擺手,語氣輕緩,“都是小事。”
他兩步走近,我卻一動不動,甚至還半舉著手,像被點了穴。他順勢湊過來跟我握了手,力度很輕,但絕不敷衍,是在給我找台階。
“你好。”
打完照麵,裴律才不緊不慢地彎腰把盒子拾起來,垂眼打量。這人不做表情的時候,五官極度冷感厭世,降下一道社交的鐵幕,一種目中無人的優雅。
“確實是我的東西,”他突然衝我笑了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