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3)

輿論是把雙刃劍。顯然,這位曾經的“英雄”帶來的流量,已然變成了壓頂的泰山。

而一審判決結果對李陽鳴非常不利,我們還需要找到其他切入口。

回到律所,老胡在辦公室裏接了通電話。

不知道是誰打來的。我去倒了兩杯咖啡的功夫,他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

“小山。”他揉了揉眉心,“李案我會交給裴律,你之後跟他對接,繼續跟進。”

我一驚:“什麼?”回過神才說:“好的。”

中途換代理人的動作不亞於大地震。

老胡不願意多說,眉關緊鎖,揮手趕我出門:“去吧,盡快處理。”

我眼尖,看見他端起杯子的手竟然在發抖。

裴雁來專業素質過硬又手握資本,空降律所成為合夥人並不稀奇。可他方向不在刑辯,老胡這是要幹什麼?

但不該問的不問,這個道理我還是清楚的。我隻能照做。

我心不在焉,等回過神,竟然敲響了裴雁來辦公室的門。本能催我轉身快跑,但腳卻死死地楔在了地上。

身體有時候比大腦誠實。

可裏麵的人很快開口,“請進。”

我做了個深呼吸,推門進去:“裴律……是我。”

千思百轉,最後這句招呼生分得夠可以的。

皮鞋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卻像是踩在我自己的心頭,每走一步都抽著疼,像小美人魚第一次長腿似的。

“嗯。”裴雁來在簽名,用的是普通的水性黑筆:“胡律師剛剛來過電話,情況我清楚了。” 他沒看我。

我有點難過。

把剛倒好的咖啡放在他手邊,我餘光掃到電腦邊上放著小木盒。

辦公桌的這個位置,大多數人都用來放相框。全所原本隻有我是異類,在那處放著耿一直兩年前從瑞士帶來的抽象派銅製工藝品。

現在又多了一個裴雁來。

這可真稀罕。

回過神,我點點頭:“按胡律的意思,我會協助跟進,直到李案結束。”

裴雁來終於肯抬頭看我一眼。目光溫和,不起波瀾,風吹不起死水的漪淪——和他看向其他千千萬萬人一樣。

這眼神讓我備受煎熬。較之當時高考落榜,浪費我媽一家的錢複讀還讓我難堪。

他卻像是無所察覺,說:“辛苦了。時間比較緊,交接的材料請盡快發到我郵箱。”

指甲卷進掌心的肉,我飛快地眨了眨眼,局促得讓我無地自處。

情緒像是某種極易膨脹的氣體,壓縮到閾值,又一度彈回可怕的體積,要把我撕裂。

我確確實實炸開了,主動踩上痛腳:“裴律,盒子的事……對不起。”

裴雁來卻一笑置之,他輕描淡寫道:“不用掛懷。去忙吧。”

是我沒出息。輕飄飄一句話,我壯士扼腕的決心就偃旗息鼓了。

“……嗯。”我鬆開手,連語氣詞都吐得艱難,掌心被自己抓得斑駁。

時間確實是最吊詭的魔術,明明這些年一天沒能忘記的人,再見麵竟然覺得陌生。

我甚至開始懷疑這個冷血生物是不是已經徹底把我給忘了。就像他忘記很多沒用的東西那樣,這輩子再不會記起來。

臨下班,我接到耿一直的電話。他剛出完差,說要報答“救命之恩”,請我吃頓惠靈頓牛排。

我等在門口,西裝外麵披著一件深灰色的長風衣,前台姑娘見了我之後誇我這穿身真帥。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她早上也誇了我一回。

我衝她笑笑,不太熟練,有點僵硬,她卻捂上臉,別過頭,說,唉,你別對我笑,我容易見色起意。

比較趕巧的是,所裏大部隊一起走出來時,耿一直騷包的瑪莎也停在了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