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顧女士可真是個意思的人呢, 我還是她名義上的女兒時,她的一顆心就完全偏到了顧小筱身上,更遑論現在。”

她始終是用一種玩笑似的口吻在敘述這件事, 晏慕淮聽著, 心裏卻像是被什麼堵上了,教她不自覺有些煩悶。

事實上,從顧逍亭決定著手調查這件事開始, 這種感覺就一直盤亙在她心頭。

好像無意中刺進去的一根小刺, 明明隻需要把刺□□就好了,但因為它陷得太深,□□的代價也因此格外深。

所以她怯了。

她總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很不對勁。

她更覺得不對勁的是顧逍亭的態度,很淡、很淡, 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個人的情緒。

和以前是一樣的, 她把所有人都當做掌中之物在玩弄。

但又是不一樣的。

晏慕淮無法描述出那種感覺,她隻能把這歸於不安。

眼下,她靜靜看著顧逍亭, 聽她說:“我想顧女士一定會很樂意讓我去給她女兒道個歉的,姐姐說是麼?”

晏慕淮回神,有些心不在焉的附和道:“嗯。”

顧逍亭沒察覺出她的不對勁,把果盤裏頭的葡萄挑揀幹淨,拿手機給顧母發了條消息,算作提前預告自己的到來。

晏慕淮移開果盤:“什麼時候去?需不需要我陪著你去?”

顧逍亭搖搖頭,聲音裏帶上了嘲意,隨口刺了她一句:“又不是小學生春遊,姐姐至於看的這麼緊嗎。”

晏慕淮安靜下來,從背後挽住她的長發,給她裹了個卷兒。

“小心些,有什麼事打我電話,我隨時都在。”

顧逍亭的聲音低下來,輕輕應了一聲。

晏慕淮從側望著她,她肩頭的弧度是圓潤的,精致的鎖骨橫亙在上頭一截,天鵝似的修長脖頸連著肩,每一處都生得恰到好處、骨肉勻亭。

她太美好了。

以至於她對所有人都是一個夢。

終其一生可望而不可即的夢。

現如今,這段夢竟被她摟在懷中,她惴惴、她忐忑、她惶恐、她慌亂,她像一個無意中撿到了巨額財富的貧窮人,不敢用不敢給別人看,甚至連自己都不舍得去觸碰這東西。

——生怕某一天從疼痛中醒來,從那巨大的驚喜中醒來,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夢。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沒有安全感。

她太軟弱、自卑、身上沒有任何的閃光點,她一直都覺得她配不上她的小姑娘。

所以她無時無刻不在不安。

晏慕淮把頭埋在眼前的脖頸上,額頭抵著對方的肩窩,那點熱氣蒸騰上來,教她眼眶有些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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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逍亭是個行動派,頭天決定好的事,第二天就出發去了顧家。

今天不是周末,她本不應該在顧家看見顧小筱,但顧母得知她來道歉後,特意為顧小筱請了假待在家中。

管家領著顧逍亭進去:“夫人,大小姐……顧小姐來了。”

顧母有過吩咐,不允許再叫顧逍亭大小姐,晏慕淮現在才是他們家的大小姐。

顧逍亭今天穿了身紅裙,言笑晏晏:“好久不見啊顧女士。”

顧母對她沒什麼好臉色,嘟囔了一句:“麵對長輩居然這麼沒大沒小,真是沒家教。”

顧逍亭耳尖,聽見了她這一句。

她眼也不眨,回敬一句:“是呀,我是個孤兒,從小沒有人教我,爸媽都死光了,當然沒有家教。”

她說罷,視線意味不明的掃一眼顧父顧母。

顧逍亭現在是個貨真價實的孤兒,不久前卻不是,這番話誰受的刺激更大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