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護法的回信裏,一向獨來獨往的男人隻寫了三個字。
[我有空。]
萬萬沒想到,結果卻一發不可收拾。
他酒量不差,奈何大祭司深藏不露千杯不倒,領著她前往酒肆的那一夜,左護法被灌了個暈頭轉向。
醒來之後,從她手裏得到一顆浮影石。
在石頭記錄的影像裏,他雙目茫然,拽著她袖口不放,口中說著些羞恥難言的話。
什麼“再陪陪我”“你是不是很怕我”和讓他麵紅耳赤的嘟嘟囔囔。
當時的左護法羞憤欲死。
準確來說,直到現在,回想起浮影石上的景象,左護法依舊羞憤欲死。
身前的女人目光直白,毫不掩飾,雖然是個生於水中的鮫人,眼神卻像燥熱的火。
左護法蹙眉:“我說過,醉酒之言,不能當真。”
大祭司神色不改,正欲張口,眸光一動。
——有個兩三歲的小孩匆匆跑過,一個不留神,被石子絆倒在地。
幾乎是下意識地,黑袍男人上前幾步,將他扶起。
左護法生得凶戾,乍一看去粗枝大葉,此刻的動作卻是溫柔至極,讓男孩站穩後,不忘凝聚靈力,令傷口速速愈合。
這係列的動作一氣嗬成,靈力散去,他卻動作微僵。
因為長相和氣質,他一向不討小孩喜歡。
絕大多數孩子見到他,都會毫不遲疑地跑掉。他多年在外,救過不少小孩,其中的九成見到他,全被嚇得說不出話。
他如今板著臉,說不定又會嚇到人家。
默默柔下五官,左護法低聲開口:“……好了。”
隨即而來,是另一道柔和的女音:“好啦,還疼嗎?”
左護法抬眸。
“以後要注意安全。”
大祭司笑得恣意隨性,撫上男孩頭頂,不知想到什麼,笑意微微加深:“這個叔叔幫了你,不說聲謝謝嗎?”
小孩怯怯抬頭。
他麵容清俊,膚白如雪,大概是哪個世家的小公子,亦或哪位大能的愛徒。
沉默一刹,男孩輕輕應聲:“謝謝叔叔。”
大祭司又摸摸他腦袋:“乖。”
男孩向他們道了謝,很快跟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道離開。
大祭司心滿意足站起身子,聽身邊那人悶聲道:“多謝。”
“這有什麼好謝的。”
她眸光一轉:“不過……左護法對初次見麵的孩子都能那麼溫柔,為何麵對我,總是冷冰冰的?”
高挑的黑袍男人沉默須臾。
令人心慌的寂靜裏,他嚐試著放柔眼睛和嘴角,遲疑開口:“……這樣呢?”
好呆。
大祭司沒忍住笑意,驀地仰頭靠近:“不如再笑笑?”
冰塊臉上,嘴角無比僵硬地勾了勾。
很像抽筋或哆嗦。
但她還是笑出聲來:“我不怕你。”
左護法一愣。
片刻之後他才明白,這是對他醉酒時胡言亂語的回應。
“而且太可愛了——”
眼前的影子靠得更近。
他下意識想要後退,垂下眼睫,見到她柳葉般的眉,深邃幽暗的眼,以及朱紅的唇。
大祭司道:“喂,讓我吻一下吧。”
大庭廣眾。
光天化日。
可惜他來不及開口。
軟玉溫香,紅唇如火,將所有言語盡數堵在喉嚨。
耳根的紅潮愈發洶湧,冷硬寡言的魔族凶神,頭一回領會到了何為手足無措。
“不、不可。”
這個吻很輕,猶如蜻蜓點水一觸就破,左護法趁著她退開的間隙低聲開口:“禮不逾節,恥不從枉……這裏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