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宓幽落入湖中。
白穀雨心下一驚,鞋子也顧不上脫,徑直縱身躍入水中,初秋的湖水已帶了些許涼意,此刻明明接近正午,那湖水卻冰涼刺骨,白穀雨不禁眉頭一蹙。借著照射入水中的日光,依稀看得到遠處一個嬌小的身軀不停下沉,而身軀的主人卻看不見哪怕一絲掙紮之意,她一動不動,空洞的眸子迷離的望著上方,嘴唇一直在蠕動,不知道在低喃些什麼。
白穀雨這才看清她的神色。
長發在水中披散著,彎彎曲曲蔓延開來,在身後擴散成烏黑一片,那一向平靜無瀾的小臉之上,湧動著濃烈的絕望與深沉的怨恨,雙眸幽暗,泛著陰鬱的黑暗之色,黑暗之中,血色朦朧。
莫名的,白穀雨心口鈍鈍一痛。身形不由自主加快,朝著那驟然下墜的小身體遊去……
剛碰到宓幽的手腕,白穀雨剛剛顯露笑容的神情一下子僵在了臉上,停頓了一秒,白穀雨手臂猛一用力,將宓幽嬌小的身體環在懷中,用力朝水麵劃去。
不一會兒,畫舫的甲板上多了兩個濕漉漉的身影,衣衫上的水順著身體浸入身下,在甲板上暈染出一片墨色。
金色的陽光刺入眼中,宓幽怔怔的坐起來環顧四周一眼,繼而迷茫的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白穀雨。
茫然,無措。
那如初生嬰兒般瑰麗無暇的瞳孔就這麼不帶一絲情緒的望著自己,白穀雨心下一動,原先打算詢問的話僵在了喉嚨口,陽光斜射,在那精致嬌小的臉龐上渲染出柔和的光圈,瑩白肌膚上一層細密的絨毛,玉雪可愛,仿佛如魔障一般,白穀雨輕輕的撫上宓幽巴掌大的小臉,黑曜石般的眸子裏滿是疼惜,似是詢問似是自言自語道:“三魂不穩,七魄不存……你到底是誰?”
剛才在水中觸及宓幽手腕的刹那,白穀雨清楚的感覺到,在那小小的身軀之內,七魄蕩然無存,三魂雖在,但飄忽不定,似是隨時會煙消雲散。尋常人若是這樣的情況,早就陷入昏迷不日便會喪命,而宓幽卻……
突然,宓幽瑰麗的眸子像燭火一般忽明忽暗,藍綠色暗淡了下來,取而代之的的是一雙晶瑩剔透的琥珀,眼眸的主人直直看了他許久,軟糯清脆的聲音徐徐響起,“大……哥哥,你……是誰?”那聲音甜美如十裏香的桂花糕,可白穀雨卻徹底變了臉色,他聽得出來,這不是宓幽的聲音!
沒等白穀雨多想,那方琥珀色潮水一般褪去,又恢複藍綠異色,眸子中冷光瀲灩,針紮一般刺向白穀雨。
“你幹什麼?”
冰冷,淡漠,語氣不善——屬於宓幽的獨特的嗓音,莫名其妙的,白穀雨的心緒平複下來,薄唇緩緩勾勒出一個魅惑眾生的笑容,柔柔道:“小幽兒可把穀雨嚇了一跳!”
“別叫我小幽兒!”宓幽蹙眉,一揚手,風華絕代的白穀雨再一次“滾”出了好遠,宓幽冷冷的看著他,眼底似有火焰在翻滾。
白穀雨不怒反笑,也不著急起身,順勢側臥著,一隻胳膊支撐著身體,含笑望著宓幽,道:“如果穀雨偏生喜歡這麼稱呼呢?小幽兒打算怎麼辦?”那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捏花微笑一般優雅,即便此刻衣衫浸濕發絲淩亂,他依舊是踏雪尋梅的翩翩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