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秋先回複徐修遠,想著,給他轉去兩百塊錢。徐修遠回了個問號,他在底下接道:不要忘了吃中飯,你還可以買些書回來。
隨手點著聊天框上下滑動,平秋發現他們今天之前的聊天內容都被標注時間的橫條切得很割裂,多數情況是徐修遠在節日前後傳來單調的節日祝福,平秋的回應同樣冷冰冰,隻在徐修遠每年祝他生日快樂的那條下,會禮貌性地多加一個擁抱的表情。因此當昨天,幾年不見的徐修遠突然出現,平秋雖說驚訝,但萬幸沒有表現出太過傷人的陌生感。
至於徐瑞陽的聯係方式,平秋早在兩人分開之後就刪得一幹二淨,就連前年他結婚的消息,平秋也是從徐修遠常年不更新的朋友圈裏發現的。
再退出聊天框,路洋那邊因為平秋久沒回複,又發了幾條消息過來:我今天三點往後都沒課,晚上接你吃飯?
平秋有些猶豫,轉念想起徐修遠過後也會過來,就問能不能帶他一起。路洋倒是爽快地應了,隻說讓平秋傍晚等在門口就行。
今天天氣很好,日頭耀眼,徐修遠閑逛商場時買了頂黑色棒球帽,戴著好遮陽。他在圖書館吹了兩個鍾頭的冷風,再沿著導航一路往回走,腳底影子時長時短,兜裏的手機也總是叮叮當當地響。
徐瑞陽顯然是受了父母之托,轉而來向徐修遠施壓。他們父母鬧離婚不假,但徐修遠落跑的原因遠不止於此,甚至他上火車的前一晚還和徐瑞陽動了手。
兄弟倆都是狠手,徐修遠騎著徐瑞陽衝他的麵部用力揮拳,拳頭砸肉的聲響叫人牙酸,後來徐瑞陽筋疲力竭地倒在原地,四肢大敞,對著黑漆漆的夜色大口地喘熄。喘著喘著他笑起來,胸腔像拉緊的風箱似的鼓動。夜風將他的話吹得七零八落,聽得徐修遠由單膝跪地的姿勢慢慢起身,跨出一步,腳踝又給抓住了。他低頭看著徐瑞陽那張青腫滲血的臉,看著他那麽嫉妒地回望他,一種類於大仇得報的筷感讓徐修遠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哪怕是徐瑞陽詛咒他“遲早會後悔”的話也讓他生不出一點半點的畏懼。最後,是徐修遠一腳踢開他,而徐瑞陽翻滾半圈,仰躺著嗬嗬地笑。
過了人行道,徐修遠再一次將徐瑞陽的聊天框從列表當中刪除。
程子農是下午兩點鍾過來的,當時平秋正幫一位女同學找試卷,他背著書包一聲不吭地站在辦公室門口,渾身濕淋淋的,麵上顯出一種不正常的潮紅。平秋見狀趕忙將整包紙巾遞給他,送走女同學後將辦公室門關上,還沒轉身,背後突然有人擁上來,沾水的手臂橫在腰間,還有越收越緊的架勢,這叫平秋嚇得聳起肩膀,下一秒用力掙脫。
他滿臉難掩的驚愕,質問的話卻在看到程子農發紅的雙眼時打了轉:“……你怎麽了?”
程子農抓住他的胳膊,低聲說:“秋老師,你幫幫我。”
“幫你什麽,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這個時間你應該在學校上課,為什麽突然跑過來?是學校那邊有什麽問題嗎?”
程子農卻光是盯著他看,看得平秋忍不住摸摸臉,以為是自己無意中出了醜態,下意識將臉往旁邊側了側,說話音量也自動放低:“要不要給你媽媽打個電話?”
“不要。”
“但是你現在這樣——你要在這邊自習嗎?你的課還沒排出來,今天老師都是滿課。”
“我想在這裏睡會兒覺。”
“在這兒嗎?”
程子農說是,平秋沒辦法,將自己那張轉椅位置調低。看程子農渾身濕透,他辦公室沒有衣服,倒是備了一件春秋的薄外套。衣服借他,原本是想讓他把外套穿在外麵,沒想到程子農直接撩起校服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