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可以?”徐修遠說,“反正都快死了,死在哪兒不一樣?”
“那這個小桶呢?”
“會有人來處理的。你看吧,你老是在關注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但對你自己呢,好像從來沒考慮過。”
“我怎麽沒有考慮我自己了。”
“你口是心非啊,”徐修遠將撐在身後的雙手往前移動,使得他的腰背更加挺直些,以在和平秋的談論的過程中更占優勢,“你明明想下去抓螃蟹,但是我一問,你就嘴硬說不要。忍耐的感覺很好受嗎?如果不好受,你為什麽總是在忍?”
“我沒有忍,”平秋臉色泛紅,嘴上強調道,“我真的不想玩。”
“好吧。”
“……”
“路洋呢,你忍了他那麽久,不也是在今天突然發現忍他也不是件好事,把話說出來、說明白,心裏是不是好受多了?”徐修遠笑著側過臉來,如願在平秋臉上捉到幾絲氣惱,外加一些密密的窘迫。
平秋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和路洋那通爭執居然盡數都讓徐修遠看在眼裏。他情緒複雜,全身氣血幾乎都往腦袋裏跑,還感到臉頰發燙,眼眶酸脹,猛地站起身,甚至有些暈眩。他口舌打結,質問道:“你怎麽能偷聽別人講話,這很不禮貌!”
“我沒有偷聽啊,”徐修遠仰著頭說,“你們吵架吵得那麽凶,聲音那麽大,周圍路過的人都在看,我是其中一個而已。”
“狡辯!”
“沒有。”
“你老是偷聽!”
“沒有啊,”嘴上無辜,偏偏徐修遠臉上都是笑意,“真的沒有。”
平秋氣得轉身就要走人,卻被徐修遠拉住手腕而一把拖回來。又因為石塊不平,平秋踉蹌一下險些迎麵栽倒,萬幸被徐修遠摟在懷裏。他們後背貼前胸地交疊著倒在石塊上,徐修遠故意呼痛,平秋忙不迭從他胸口起身,伸出手掌要拉他起來。
但徐修遠沒有回握他的掌心,而是交疊著雙臂靠在腦後,就這樣悠悠然地仰望去黑色天幕,說道:“你既然都那麽回答他了,現在怎麽又擺出一副你好像很虧欠他的樣子?”
“我沒有。”平秋收起手,也不打算走了,就站在徐修遠身邊,遙遙看向下方不遠處搖晃的幾處亮斑,海風捎帶來的還有模糊的笑聲。
“你有,還有很多。你應該好好看你的臉,總是那麽小心翼翼的,無論做什麽事都要瞻前顧後,想明白了才敢去做,但是在你猶豫的時候,你已經錯過很多——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你怎麽知道這個?”
“學校傳統啊,你忘記了?”徐修遠翻身而起,“學校每屆學生都會寫一張寄語貼在展覽室,後來展覽室翻修,那些東西都被移到心理谘詢室。你用的是橙黃色的便簽,紫色的筆,我一眼就看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好久以前了,我都不記得了,”平秋道,“這麽說,那麽幾年我其實一點長進都沒有。”
“也不算沒有吧,至少你今天不是終於把自己憋在心裏的話通通說出來了?比如說最後一句,你說你根本不知道對他是什麽感情,連我聽了都覺得傷人。”
“……我不是故意那麽說的,隻是我當時,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所以這就是你真實的想法,”徐修遠拉住平秋的手,牽引他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靠在他肩膀說,“沒有思考的時間,也來不及撒謊,你承認了,你根本不愛路洋。”
“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感覺很舒服,”平秋著急駁斥,更急於尋求肯定,“這說明我至少是喜歡他的。”